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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她站起身,走到德國人身邊,湊到他到他的耳邊,對他說道:
“謝謝上帝!他總算是要睡著了,他呀,兇得就像頭紅驢子!您有什麼辦法呢!他是在跟他的病鬥……”
“不,恰恰相反,我是很有耐性的。”受害人反擊道,聲音悽慘,表明他已經沮喪到可怕的地步。“我親愛的施穆克,她上戲院叫人把我給辭了。”
他停了下來,沒有力氣把話說完,茜博太太趁這個間隙給施穆克做了個手勢,意思是說邦斯腦子出了問題,已經喪失理智了。她說道:
“別惹他生氣,會要他命的……”
“她說是你讓她去的……”邦斯看著誠實的施穆克,說道。
“是的,”施穆克勇敢地回答道,“必須這麼做。你別多說!……讓我們把你救過來!你有那麼多寶物,還不要命地做事,真是太傻了……你快點養好病,我們賣掉幾件古董,帶上這個好茜博太太,找一個地方安安靜靜地過我們的日子……”
“她把你帶壞了!”邦斯痛苦地說。
病人見茜博太太不在,以為她已經走了,可她是站到床後去了,好打手勢,不讓邦斯看見。
“她要了我的命!”邦斯又說道。
“怎麼,我要了您的命?”她連忙竄了出來,雙拳叉腰,眼睛像火燒一樣,說道,“我像只鬈毛狗一樣忠誠,可就落得這樣的報答?……上帝啊上帝!”
她淚如雨下,順勢倒在一張扶手椅上,這一悲劇性的動作給邦斯造成了最致命的震動。
“好吧,”她又站了起來,朝那兩位朋友投去仇恨的目光,那目光就像射出的子彈,進出的毒汁,“我在這拼死拼活,也不落個好,我受夠了。你們去找個女看護來吧!”
兩個朋友驚恐地面面相覷。
“啊!你們就像演戲似的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吧!就這麼說定了!我這就去讓布朗大夫給你們找個女看護來!我們馬上把賬給算算清楚。把我用在你們這兒的全都還給我……我本來是永遠不準備問你們要的……我還上佩勒洛特先生家,向他借了五百法郎呢……”
“都是因為他的病!”施穆克朝茜博太太奔去,抱住她的腰說,“您耐著點性子!”
“您,您是個天使,讓我恬您的腳印,我也樂意。”她說道,“可邦斯先生從來沒有愛過我,他一直恨著我!可能還以為我想上他的遺囑呢……”
“噓!您這樣會要他的命的!”施穆克大聲道。
“再見了,先生。”她走過來像雷劈似的瞪了邦斯一眼,說道,“儘管我對您不好,您還是多保重吧。等您對我客氣了,覺得我做的一切是對的,我再來!在這之前,我就待在自己家裡……您是我的孩子,哪裡見過孩子反抗媽媽的?——不,不,施穆克先生,我什麼都不願意聽……我會給您送晚飯,侍候您的;可您去要個女看護來,去找布朗先生要一個。”
說罷,她猛地拉上門,走了,震得一些貴重細巧的東西直晃動。病人聽到了瓷器的叮噹聲,這樣折磨著他,就像是車輪刑的致命一擊。
一個小時之後,茜博太太又來了,可她沒有進邦斯的屋子裡,而是隔著房門喊施穆克,告訴他晚飯已經做好,放在飯廳裡了。可憐的德國人又來到飯廳,臉色蒼白,眼睛掛滿淚水。
“我可憐的邦斯都糊塗了。”他說,“他竟然說您是個壞人,這都是他生病的緣故。”他想把茜博太太的心說動,而又不責備邦斯。
“啊!我受夠了,他的病!聽著,他既不是我父親,又不是我丈夫,也不是我兄弟,我孩子。他嫌惡我,好吧,那就算了!您呀,您知道,您到天邊,我也會跟著您;可是,一個人獻出了自己的生命,獻出了自己的心,拿出了所有積蓄,甚至連丈夫也顧不上,可不是嘛,茜博都病倒了,到頭來卻被當作壞人……這實在有點兒太過分了……!”
“太過分?”
“是的,太過分了!廢話就別說了。還是談談正事吧,你們欠我三個月的錢,每月一百九十法郎,總共五百七十法郎!另外,我代付了兩個月房租,這兒是收據,加上小賬和稅,為六百法郎;兩項加起來一千二不到一點,最後還有那兩千法郎,當然不要利息,總共是三千二百九十二法郎……您再想一想,要請女看護,再算上請醫生,買藥和女看護吃飯的開銷,您至少還得預備兩千法郎。所以,我又向佩勒洛特先生借了一千法郎。”她拿出戈迪薩爾給的那一千法郎,說道。
施穆克聽著她算這筆賬,自然是整個兒聽呆住了,因為他對這種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