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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正要往房間走時,目光被格勒茲的一幅肖像畫給吸引住了,那地方原來掛的是塞巴斯蒂亞諾…德…比翁博的《在祈禱的馬爾特騎士》。他腦子裡立即閃現了疑惑,就像一道閃電劃過暴風雨來臨前那烏雲密佈的天空。他看了看原先掛著八件主要畫品的位置,發現全都被換了。可憐蟲的雙眼頓時蒙上了一層黑翳,他身子一軟,摔倒在地板上。這一次他完全昏了過去,躺在那兒整整兩個小時,直到德國人施穆克醒來,從房間出來去看他朋友的時候,才發現了他。施穆克好不容易才抱起已經快死去的病人,把他安放在床上;可是當他與這個死屍般的人說話,發現邦斯投來冰冷的目光,斷斷續續地說著寒混不清的話時,可憐的德國人非但沒有昏了頭腦,反而表現出了壯烈的友情。在絕望中,這個孩子般的德國人竟被逼出了靈感,就像所有充滿愛心的女人和慈母一樣。施穆克把毛巾燙爇(他居然找到了毛巾!),裹著邦斯的雙手,放在他的心窩;然後又用自己的雙手捂著他那汗涔涔的冰冷的腦門,以提亞納的阿波羅尼奧斯般的強大意志,呼喚著生命。他吻著朋友的眼睛,彷彿偉大的義大利雕塑家在《聖母哀痛耶穌之死》的浮雕上表現的聖母瑪麗亞吻著基督。這神聖的努力,將一個人的生命灌輸給另一個人,就像慈母和情人的愛,終於有了圓滿的結果。半個小時之後,邦斯暖和了過來,恢復了人樣:眼中又現出了生命的色彩,體外的溫暖又激起了體內器官的運動。施穆克讓邦斯喝了一點摻了酒的蜜裡薩藥水,生機頓時傳入他的身體,起初像塊石頭般毫無反應的腦門重又放射出智慧的光芒。邦斯這時才明白過來,他的復生是靠了多麼神聖的耿耿忠心和多麼強大的友情力量。
“沒有你,我就死了!”邦斯說道,他感到臉上灑滿了溫暖的淚水,那是善良的德國人驚喜交加落下的爇淚。
剛才,可憐的施穆克一直在希望的煎熬中等待著邦斯開口說話,幾近絕望的地步,渾身已經沒有一絲力氣,所以一聽到這句話,他立即像只洩了氣的皮球似的,再也支撐不住。他身子一歪,往扶手椅上倒了下去,緊接著雙手合十,做了個虔誠的禱告感謝上帝。對他來說,剛剛出現的是奇蹟!他不相信是自己的心願起的作用,而是他祈求的上帝顯了聖蹟。其實,這種奇蹟是自然的結果,醫生們是常常可以看到的。
一個病人如有愛的溫暖,得到對他的生命關切備至的人們的照料,那他就有可能得救,相反,如果一個病人由一些用錢僱來的人侍候,那他就有可能會喪命。這是無意中感應的磁性所起的作用,對此,醫生們往往不願意承認,他們認為,病人得救是嚴格執行醫囑,護理得法的結果;可是許多做母親的都知道,恆久不滅的願望迸發出強大的力量,確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我的好施穆克?……”
“別說話,我可以聽到你的心……好好歇著!好好歇著!”
音樂家微笑著說。
“可憐的朋友!高尚的造物!上帝的兒子,永遠生活在上帝的身上!愛過我的唯一的人!……”邦斯繼續地說,聲音中出現了從未有過的聲調。
即將飛昇的靈魂,整個兒就在這幾句話中,給施穆克帶來了幾乎可與愛情相媲美的塊感。
“活著!要活著!我會變成一隻獅子!我會拼命幹活,養活我們兩個人。”
“聽著,我忠實,可敬的好朋友!讓我說,我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就要死了,這接二連三的打擊,我是沒救了。”
施移克像個孩子似的哭著。
“聽我說,你等會再哭……”邦斯說,“基督,你應該服從命運安排。我被人騙了,是茜博太太騙的……在離開你之前,我應該讓你對生活中的事情認識清楚,那些事,你一點都不懂……他們拿走了八幅畫,那是很值錢的。”
“請原諒我,是我給賣了……”
“你?”
“我……”可憐的德國人說,“我們接到了法院的傳訊……”
“傳訊!……誰告的?……”
“等一等!……”
施穆克去找來了執達史留下的蓋了章的文書。
邦斯仔細地讀著天書一樣難懂的文書,然後任那紙張飄落在地,默默無語。這位人類創作的鑑賞家,從來就不留心人的道德品質,如今終於看清了茜博太太策劃的一切陰謀詭計。於是,藝術家的激情,當初在羅馬學院的智慧,以及整個的青春年華,一時在他身上覆現。
“我的好施穆克,請像軍人一樣服從我。聽著!下樓到門房去,告訴那個可惡的女人,說我想再見一見我那個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