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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久,從沒看過他流露如此神色。我以為這樣的人,合該泰山崩於眼前而不變色,但我錯了,在那一刻,他面白如紙,一雙眼睛尤其顯得黝黑深邃,彷佛承載歲月經年的困苦、慾望、掙扎、痛楚,甚至還有哀求,那裡面的東西幾乎要滿溢而出,在他這一生中,也許只有這一刻,向我明明白白袒露自己的情緒。
“你確定,要這麼做?”他握緊我的手,猶如世界末日,握得相當緊。
我看著他,心有慼慼,但若不當機立斷,則要我這一生,如何自由生活?此時此刻,一切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的痛苦不足以構成一個阻礙齒輪轉動的鐵棍,我卻也不是,操控一切朝前面進展的舵手。我心中酸楚,別過頭去,沒有看他,輕輕地,沒有挽回餘地地,把我的手從他掌心中抽離。
夏兆柏慘淡一笑:“小逸,這麼久以來,我對你的好,原來,都沒用嗎?”
我垂下頭,夏兆柏輕聲說:“我真的,有在想怎麼對你好,把你寵上天,讓我以前沒享受過的奢華,林世東沒享受過的快樂,都逐一給你。我瞭解你喜歡做的事,也發誓,要盡我的全力,來達成你的心願,你無法接受我,那麼我可以等,我甚至能容下別的男人對你好。小逸,我真的有在學,所缺的,只是你給我一個機會而已。我夏兆柏這一生,從未對誰如此謙卑過,難道這些,都沒有意義,都不能打動你一分一毫嗎?”
我抬起眼,搖頭啞聲說:“對不起,但晚了。”
他慘笑著說:“你總是這樣,對誰都和氣,對誰都溫柔,卻惟獨對我吝於半點和顏悅色。我夏兆柏若想要一個人,總有讓他心甘情願的手段,但我對你,何嘗捨得用過這些?我就算,”他低下頭,飛快擦了一下臉,接著說:“我就算放過狠話,可我曾幾何時,真正捨得傷害你?真正捨得讓你進退兩難,屈辱服從?簡逸,你摸著自己的心說,你對我公平嗎?”
我心中酸楚,愣愣地看著他。夏兆柏一把攥緊我的手,滿含情感和期盼地說:“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給我一個機會,我們都可以有希望的,對不對?”
我還未來得及答話,卻見一個柺杖重重敲到夏兆柏背上,他悶哼一聲,不禁鬆開抓住我的手,我一抬頭,卻見七婆氣昂昂地站在眼前,怒罵道:“夏兆柏,你個不要臉的,我家孩子的手,是你想拉就拉的嗎?”
夏兆柏卻不理會她,只看著我,面含痛苦之色,啞聲說:“簡逸,答應我。”
“呸,答應你什麼?什麼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你說得倒輕巧,敢情家破人亡那個不是你,被人陷害到慘死車輪底下的也不是你!”
夏兆柏臉色愈發蒼白,卻強撐著說:“歐陽女士,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請不要在此胡攪蠻纏,這是我跟簡逸兩個人的事,跟你無關。”
“跟她有關。”我淡淡地說:“我很抱歉兆柏,但是,我覺得我們不用再藏著掖著了。你早知道我是誰,對不對?從你送我那屋子書開始,還是更早,從你第一次在墓地上遇到我開始,你其實,就已經知道我是誰了,不是嗎?”
七婆有些詫異地看著我,隨即明白過來,試探著問:“東官?你要跟他攤牌嗎?”
“有些事,是該說明白了。”我看著夏兆柏越來越蒼白的臉,心裡一軟,緩了口氣說:“別這樣兆柏,一味逃避,不是你的作風。”
他驀地抬眼,目光深邃如黑洞一般,咬牙說:“荒謬,你是腦子裡長瘤,不是神經失常,說什麼亂七八糟的。”
我嘆了口氣,拉過七婆的手,淡淡地說:“七婆在林家做了三十幾年,上一世,我幾乎是她一手帶大,她不會錯認我。”
“你是東官啊,”七婆摸著我的臉,說:“我早說過,無論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會認出你來。”
“不是的,你只是跟世東認識,你說過他捐助過你,你們成為莫逆之交,所以你才知道那麼多事,這個不足為奇……”
“放屁,我帶了三十幾年的孩子,我會認錯嗎?”七婆怒道:“一個人什麼都很容易變,唯獨從小養成的小習慣小動作最難改變,小逸一出現在餐室用餐,我就知道他回來了!”
“不要這樣,兆柏。”我溫言說:“謊話說得再多,也是謊話。林世東怎麼可能跟一個孩子掏心掏肺?一個孩子,又怎麼可能成為林世東的莫逆之交。你不要忘了,我最不擅長的,就是交朋友,曾經好容易以為有了一個,”我垂頭苦笑,說:“結果如何,也不用我說。”
夏兆柏盯著我,面色慘白如紙,忽然柔和一笑,問:“你還記得,第一次遇到我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