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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世今生,不知看過多少。
所有極端的愛恨,在瞬間,竟然得以消弭。這就是,我的救贖嗎?
病房內一片寂靜,陳成涵始終握著我的手,一言不發。他的手很暖,手指有些軟,摸上去,是一派養尊處優的光滑。這一次,我沒有掙脫,說實話,我對這種程度的親暱並不想抗拒,至少,現在這一刻不想。在我獨自一人回想與林俊清那一世糾結,我需要有人陪在身邊,注視我,然後聰明地保持沉默。陳成涵很恰到好處地做到這點,在某種程度上,我喜歡他,便是因為,有些行為方式,我們受過類似的教育,比較能達成默契。不像夏兆柏,夏兆柏的手雖然暖,也有力得多,但,卻令我禁不住會戰慄,禁不住想要掙脫。我嘆了口氣,怎麼又想起夏兆柏。
我緩緩轉過頭,看著陳成涵,問:“為什麼跟我講這些?”
他微笑著,摩挲著我的手指,說:“我不希望你不開心。”
“告訴我,罵我的人其實是個可憐蟲,能讓我心情愉快?”我嘆了口氣,說:“不,這隻會讓我更加難過。”
“難過什麼?”他溫柔地低聲問:“簡簡,生活當中,每個人都必須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這是上帝關於公平的定義。可我想說的是,那個林醫師,可能,有很深重的心理負擔,他出身很好,就算是家族企業破產,我聽說,他從他去世的堂兄那裡,也繼承了不少錢。不是因為什麼事,他不會,這麼對待自己。即便是剛剛,我注意他的表情,看起來像挑釁,其實更像一種情緒失控。”他略停了停,小心翼翼地說:“我想,可能是你,不經意中,踩到了他的底線。”
我嘆了口氣,說:“我也不知道他為何如此,像遷怒於我。”
陳成涵躊躇著問:“他,提到的夏先生,是夏氏的夏兆柏總裁?”
“是。”我點點頭:“我的住院費,是夏先生付的。”
他不再開口,雖然目光炯炯地看我,卻始終保持,不跨越隱私的一步。
我笑了,說:“我與夏兆柏先生,確實有某種關聯。”我想了想,解釋說:“我們有一位共同的朋友,去世了。我們一起寄託哀思,於是,便變得有點熟悉。他見我身體不好,幫我聯絡醫院,可能當是做善事吧。”
陳成涵挑了眉毛,明顯不信,卻謹慎地保持沉默,我也顧不得別人信不信,跟夏兆柏的事太過複雜,便是讓我敘述,我也將不清楚。於是,我笑了笑,加了一句:“沒有那種關係。”
陳成涵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低聲說:“簡簡,你是在向我解釋嗎?”
我有些愕然,隨即意識到這其中的曖昧,忙說:“你是我的朋友,這些事,我自然要解釋。”
“朋友嗎?”陳成涵微笑了,他握緊我的手,加了一句:“也好。我很高興。”
一直到我出院,夏兆柏仍未回來,卻頻頻打來電話,語氣中也越來越溫和,很詳細地詢問我身體狀況,感覺如何,醫生說了什麼,又囑咐要好好休息,按時吃藥之類,電話那端,他的聲音聽起來低沉溫和,幾乎要化身慈愛長者,循循善誘,令人頗為困惑。似乎自從那日之後,他自認與我關係親熟許多,“小逸小逸”叫得極為熱絡。而且語氣之間,不知是否我有錯覺,彷彿多了些歡喜和耐性,彷彿只要我多說幾個字,他便會非常開心一般。
夏兆柏的心思從來就不是我這等人能夠揣摩的,索性聽之任之。反正,夏兆柏暫時看起來,並非對我有害,反倒在一連串的利誘中,或者說刻意接近中,他顯露出某種,對我的重視。這種感覺很奇怪,但卻很真實。有時候我甚至覺得,夏兆柏似乎對與我通話,有種奇特的嗜好,以至於有一日,他打來電話,碰巧我沒告知任何人,獨自出去散步,他留在我身邊的保鏢找不著我,夏兆柏居然大動干戈,勒令許多人一起尋找,連醫院的醫生護士一道出動。終於找到我後,在聽到我聲音的瞬間,我分明感覺到,電話那端的他,驟然間籲出一口氣,渾身肌肉驟然放鬆。
對於這個前世的仇人,我慢慢地覺出一點淡泊,那些憎惡怨恨,要一直保持,實在累人得緊,消耗大量心力不說,恐怕也很容易,令人活得越來越狹隘,同時越來越侷限復仇的怪圈裡。兩世為人,我總覺得,有些事或許無法看開,可終究能夠學會,慢慢地不再激起強烈反應。就如,我現在與夏兆柏對話,已經不再害怕他;我偶爾在醫院遠遠看見林俊清身著白袍的身影,也不再心神激盪,避之唯恐不及。
我將之稱為一種進步。
同時稱為進步的,還包括我的身體,養了半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