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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庚將戰報接了過去,顧昀問道:“江南水軍還剩多少?”
“不好說,”長庚一目十行地掃過,“長蛟沒出過海,更沒打過海戰,趙友方一死都慌了,四散奔逃——義父,你記得當年魏王作亂嗎?”
顧昀捏了捏鼻樑,明白他的意思。
當年魏王收買了江南水陸提督與半數水軍,聚兵東瀛小島覬覦京城,不料還沒準備好,就被顧昀和臨淵閣聯手攪合了。
說是“顧昀和臨淵閣的聯手”,其實當時顧昀身邊只有兩三個玄鷹和幾個半大孩子,臨淵閣也不過出了三十來個江湖人,還得算上了然和尚這種重甲穿上就不會往下脫的廢物。
顧昀在軍中積威甚重,他突然出現嚇壞了做賊心虛的叛軍是個原因,但側面上也證明了大梁的海軍確實是一條瘸腿。
連造個反都造不利索。
倘若此事發生在元和先帝年間,顧昀或許有機會像當年整頓北疆城防軍一樣,插手海軍,可惜李豐可不是先帝那種殺個人都要優柔寡斷的軟心窩窩,那種事在隆安年間是不可能發生的了。
顧昀:“姚重澤呢?也死了嗎?”
長庚:“沒提,死的人太多了。”
顧昀嘆了口氣:“還有‘海怪’是什麼東西?”
長庚:“據說像一隻大八爪魚,能潛伏在水裡,浮起來像座山,能遮天蔽日,巨鳶跟它比起來,就像一隻落在壯漢肩上的鴿子,身上還帶著無數只鐵爪,層出不窮地黏著成千上萬條小海蛟,尖端開啟便能放出大群的鷹甲……”
長庚說到這裡,話音微微頓了頓,修長的手指在戰報邊上輕輕點了兩下:“如果真有這麼個東西,一天至少要燒掉四五百斤的紫流金。”
顧昀看了他一眼,長庚微微搖頭,話音點到為止,將後半句隱了去——西洋人付出這麼大的代價,恐怕不是來和他們打持久戰的。
“解決了江南駐軍,海上再無後顧之憂,大沽港水軍不是對手,下一步就是直逼京城,”顧昀將牆上的地圖扒了下來,“老譚,京中多少兵力可供調配?”
譚鴻飛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北大營有兩千重甲,輕騎一萬六,還有兩千車馬兵,戰車一共八十輛,每輛車上有三對白虹,頭尾各一個長短火炮。”
這點兵力逼宮差不多,對上西洋人預謀多年的傾力一擊,卻是太杯水車薪了,顧昀皺了皺眉:“御林軍呢?”
“御林軍不行,總共不到六千人,一多半都是花架子少爺兵,沒見過血。”譚鴻飛頓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麼,從懷中取出一件東西,鄭重地雙手捧起交給顧昀,“對了,這是皇上讓我帶來給大帥的。”
那東西用細細的宮綢包著,不知道的還以為裡面是什麼明珠寶玉,開啟一看,卻是包了一枚面目猙獰的玄鐵虎符。
顧昀接過來看了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彎了彎嘴角:“這時候還給我幹什麼,黃花菜都涼了。”
譚鴻飛不知該說什麼好。
顧昀隨手將玄鐵虎符丟給了譚鴻飛:“行吧,既然皇上拿了主意,你就按他的意思拿去寫調令吧,傳訊山東直隸兩地地方駐軍回防,解京城之困,再讓蔡玢騰出手來領兵增援……唔,先調著,調不來再說。”
譚鴻飛:“……”
一邊年老體衰的張奉函可沒有這些牲口們這樣硬的心腸,本就一路心驚膽戰,驟然聽出顧昀的弦外之音,老靈樞臉色登時煞白,忍不住問道:“大帥的意思難道是……勤王軍可能調不來嗎?”
長庚回道:“倘若戰報上的資訊無誤,西洋人不可能隨身帶太多輜重——他們也打不起,若要一擊必殺,自江南登陸,必然分兵兩路,一路從海上走緊逼京城,一路自陸上截斷京城往四方通道,圍困我們……調令恐怕已經傳不出去了。”
奉函公險些當場抽過去,一屁股坐在旁邊,不住地倒氣。
長庚沒料到他這麼大反應,趕緊倒了杯水端到奉函公面前,手法嫻熟地在他後心處幾個學位上輕輕拍了拍:“您老鎮定一點,上了年紀的人儘量不要大喜大悲,不然容易中風……”
張奉函一把抓住他的手,差點老淚縱橫:“我的殿下,您是天生不知道什麼叫著急嗎?”
“奉函公稍安勿躁,我還沒說完,”長庚忙道,“之前義父下獄的時候,我擔心邊境有變,已經聯絡了一些朋友。”
說著,他從袖中摸出一隻木鳥。
“這種木鳥需要一種特殊的磁石引路,可在持有磁石的人中間相互傳信,他們之前收到我的信,眼下應該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