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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骨節不堪折磨地“嘎啦”一聲脆響,他才慢慢地扶著床柱站了起來,邁著殭屍步離開。
一推門,長庚就看見等了不知多久的陳輕絮,她在顧昀房門口來回溜達,綠草地被踩趴了一片。
長庚假裝沒看見一地橫屍,十分正經地和她打招呼,還因為神色木然而顯得格外嚴肅認真:“勞煩陳姑娘,這次若不是你不辭危險趕來,我真不知怎麼辦。”
陳輕絮心不在焉地擺擺手:“應該的,唔,殿下等我片刻,我回頭給你下針……那個,還有那個……”
這位見慣了大場面的陳家人的舌頭愣是打了一次節,萬年端莊如泥塑的臉上難得帶出了一點遲疑。
長庚烏爾骨發作的事不敢讓人知道,對外只能假託他重傷未愈,陳輕絮以銀針壓住他身上的毒,不敢假手於別人,只好獨自被迫將他的昏話夢話聽了個遍,不幸拼湊出了一個嚇壞了她的真相,折騰得她簡直夙夜難安,臉上快長出皺紋來了。
長庚本意是想對她點點頭,奈何脖子實在彎不過來,只好欠了欠身,顯得越發彬彬有禮:“不必,我自己夠得著,過一會還要進宮,不勞煩陳姑娘了。”
京城塌了一面城牆,圍困雖然暫時解了,可是後續還是一團亂麻,除了顧大帥這種實在起不來床的,其他人都不敢放鬆,一口氣還吊在半空中。
陳輕絮聽了心事重重地點了點頭,把原來想問的話咽回去了。
誰知就在這時,長庚忽然又道:“但你若是想問……”
他微微停頓,側頭看了一眼顧昀緊閉的房門,陳輕絮一口氣提到了嗓子眼。
然後王爺殿下頂著他紋絲不動的棺材臉,坦然承認道:“我對義父確實心懷不軌。”
陳輕絮:“……”
這句話……用這樣坦率淡定的語氣說出來,聽起來還真是怪微妙的。
“他也知道,還請陳姑娘……”
陳輕絮忙下意識地回道:“我不會說的!”
長庚拱拱手,他虛虛披在身上的外衣輕飄飄的,風姿卓絕地與陳輕絮擦肩而過,像個踏碎長空的風流仙人……一點也看不出裡頭裹著一隻刺蝟。
倘若顧昀這輩子也會有感激李豐的時候,就是第二天聽說李豐將長庚留在了宮裡。
那可真是讓他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恨不能上書請皇上在西暖閣旁邊給王爺開個單間,讓他踏踏實實地住進去別出來了。
沙場傷病是常事,顧昀早就習慣了,醒過來就是度過了最兇險的階段,又躺了一天,他已經有了說話接客的力氣。
接的第一個客就是沈易。
由於陳輕絮不肯給顧昀服藥,他只能又聾又瞎地戴著琉璃鏡,與姓沈的進行咆哮和比劃雙管齊下的交流。
兩人分別了大半年,再相見簡直有點物是人非——送別時海角天涯意氣風發,歸來時一個綁著繃帶在床上躺屍,恨不能有進氣沒出氣,另一個數月奔波,整個人蹉跎得像個江南鄉下種水蘿蔔的。
沈易用嘶吼衝著顧昀唏噓道:“我們都以為只來得及給你收屍,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一個會喘氣的,大帥,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顧昀被他“唏噓”了滿臉唾沫星子,頓時升起一腦門官司,沒看出自己這“後福”在什麼地方,“後悔”倒是有一籮筐,當下怒道:“你還有臉說,洋毛子從大沽港登陸了一個多月,把西郊行宮燒得跟他孃的爐灶一樣,你個廢物點心早幹什麼去了?吃/屎都趕不上熱的!”
沈易:“……”
顧昀:“起開,離我遠點,你嘴漏嗎?噴我一臉!”
“這事我本來不想跟你提,怕你堵心,”沈易嘆了口氣,挽起袖子,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顧昀旁邊,“當時我根本就沒有見到兵部撤銷擊鼓令的來使,來使一出京城就被截了,南洋那堆羊屎蛋一樣的小國趁火打劫,不知怎麼弄來了那幫山匪留下的密道,一夜之間從天而降似的,我猝不及防,讓他們炸飛了西南輜重處。”
而沒有擊鼓令,沈易這個剛剛空降的統帥根本調不動南疆駐軍。
“我那邊焦頭爛額,簡直是按下葫蘆浮起瓢,小葛正好去找我,還帶來了小殿下的字條——當時我一看就覺得要壞菜,可惜分/身乏術。”沈易搖搖頭,“後來木鳥還送來了玄鐵虎符和你親自簽發的烽火令,我雖然沒意識到京城竟會被圍困到這種地步,還是勉強分出一半的兵力和紫流金庫存,自己帶人回京。”
剩下的話他不用細說,顧昀聽到這也明白了,問題出在了紫流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