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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高朋滿座,賓主盡歡,推杯換盞之間,笑語不斷。
在座的泰半是三品以上官爵,身份顯赫,地位尊貴。坐在最上方的是名聲大噪的魏王,鴉青織金雲紋錦袍熨帖地穿在他身上,雄姿颯爽,英武不凡。
江衡本不打算出席這場宴會,讓家僕置備賀禮便是,但耐不住孫知禮再三邀請,最終還是親自來了。說是滿月宴,不過是一群男人圍坐一塊吃酒聽戲,尋歡取樂罷了。自打從松州回來後,這樣的宴席他參加得太多,早已沒了興致。
右邊桌上孫知禮不斷讓人添酒,江衡今日不打算喝太多,抬手蓋住酒樽,笑道:“京兆尹今日打算與本王不醉不歸?”
孫知禮是個有眼力見兒的,否則也不會做到如今這個位子。他揮揮手示意侍從退下,舉杯賠以一笑,“下官的酒量豈敢與魏王相提並論?只不過許久未見,十分想與您暢飲一番。”
不是孫知禮吹噓,而是江衡的酒量確實過人,都是在軍營裡大口喝酒鍛煉出來的。
那幫小子總想把他灌醉一回,可惜一直沒見過魏王醉時什麼模樣。有人曾問過他酒量深淺,為何從不醉酒,江衡只回答他——
“那是因為快醉時本王便不喝了。”
底下武官紛紛猜測,魏王自制力這樣好,不知道會不會有失控的那一天?要是真有,一定要拿史冊記載下來,畢竟是千載難逢的一刻。
想到軍營趣事,江衡露出幾分笑意,把剛才倒的那杯酒一飲而盡。餘光瞥見斜前方的人,他放下杯子調侃道:“能把鮮少露面的瑜郡王邀來,京兆尹好本事。”
孫知禮循著望去,呵呵一笑,“我跟瑜郡王同是太學學生,彼時關係交好,如今他肯賞臉過來,已是下官的榮幸。”
江衡漫不經心地嗯一聲,恰好有位頭戴珠翠的娘子上來侑酒,聲音軟噥,嬌軀柔軟,“魏王……”
江衡偏頭看去,對上一雙含笑水眸,他面不改色道:“倒完酒就退下吧。”
那娘子估計沒料到這麼快被拒絕,楚楚大眼裡很快含了一包淚,懇切地問道:“魏王行行好,若是您此時遣退婢子,婢子一定會被府裡責罰的。求您讓婢子留下行嗎?婢子只倒酒,別的事一概不做。”
江衡蹙了蹙眉,不大喜歡看到女人哭泣。
面前女人的淚水激不起他半分同情,反而覺得麻煩。同樣是哭,他忽然想起有個小不點也在他面前哭過,可憐兮兮,哭得很安靜,像一尊流淚的瓷娃娃。他大抵只對她一個人心軟過,現在想來,連自己都覺得稀奇。
他不為所動,“本王會同京兆尹解釋,與你無關,你放心退下。”
身邊的脂粉味兒太過濃郁,會影響他喝酒的興致。那娘子拭了拭眼淚,恭恭敬敬地退下。
孫知禮瞧見這一幕,惴惴地問:“魏王可是對那位娘子不滿?”
江衡睇向他,唇畔似笑非笑,“京兆尹認為本王是喜好女色之人?”
“不不。”京兆尹這下有些慌,哪知道會觸了他逆鱗,真是渾身長嘴都說不清楚,“魏王清廉,豈容下官私自揣測。只是這宴席……”總歸要有個女人助興。
江衡知他沒有別的意思,存心嚇唬他而已,不置可否地移開視線,留下孫知禮一人惶惶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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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上同樣無所事事的還有另外一人,就坐在江衡對面,在場人中地位僅次於他一人。
瑜郡王段儼一襲絳紫流雲紋錦袍,年近四十,眉宇之間仍舊可循當年英俊模樣。他不與周圍的人攀談,只淡漠地坐在位子上,抬手喚來身後侍從,“世子去了何處?”
那侍從答:“世子方才覺得無趣,便到外頭走走,想必快回來了。”
段儼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繼續看向面前的舞女。不過在他眼中都長得一個模樣,沒有區別。
正要倒酒時,察覺對面睃來一道目光,他掀眸望去,是一個穿靛藍錦袍的男人,看他時好像帶著敵意。段儼想不起這人的臉,於是問侍從:“本王左手邊第三個人是誰?”
那侍從悄悄看去一眼,附在他耳邊低聲答:“那是吏部尚書陶松然之子,戶部侍郎陶臨沅。”
段儼想了想,對此人並無印象,更不知何時得罪過他。
許是認錯人了,他如此一想,客氣地朝對方敬了杯酒,算是打了聲招呼。
陶臨沅握著手中酒杯,一時間五味陳雜,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最後索性一口全乾了,辛辣的酒水滑過喉嚨,一路燒到胃裡面,非但沒有一丁點好過,反而更加難受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