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絳唇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放鬆下來疲倦感又一次浮上來,我半眯著眼睛看著黑眼鏡,晚風裡他額前的劉海微微揚起,衣領也被吹立,出神的望著月有種很優雅的美感,在這種突然有點超凡脫俗卻又錯亂的美好心緒中我慢慢地進入了夢鄉,而在意識滯留的最後時刻,我確信我聽到黑眼鏡悠悠的嘆了一口氣,帶著一點點笑意,一點點眷戀和一點點惆悵道了一聲。
“似是故人歸……”
沉沉入夢,第二天早上才醒來,竟然害黑眼鏡守了全夜心裡有點內疚,天亮了再也沒有昨晚那種閒情逸致,晨霧漸散我的心情也越發沉重起來。
幸虧我們跟著幾個採藥人混進了寨子——這花掉了我和黑眼鏡手頭全部的現金——堰塞湖那邊我們沒再去看,抓緊回了阿貴的小樓拿了點必備的東西就回了鎮裡。
按照黑眼鏡的意思他希望我趕緊回長沙,因為那邊會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去打點我也要和潘子通個氣兒,但是我堅持要去醫院看悶油瓶他們,黑眼鏡拗不過我也就只好同意了。
在醫院打聽了一下,據說悶油瓶昨天搶救了一晚上,才算脫離了生命危險,可是仍然在監護,人也一直沒醒,我好說歹說威逼利誘軟硬兼施護士才沉著臉放我進去看看他。
推開病房門的一剎那我的心裡忽然就一個忐忑,病房裡的燈光很亮,有種消毒水的味道,悶油瓶正躺在床上,我走近過去,只見他臉色蒼白,緊緊閉著眼睛,眼睫毛還在微微的顫動,他的身上連著一堆管子,身後的櫃子上連著的是一堆儀器,閃著各式各樣的燈走著各種波形。
悶油瓶的身體隨著呼吸微微的起伏。被子蓋到肩膀露出白淨消瘦的鎖骨,隱約能看到肩上厚厚的繃帶。他還戴著呼吸機,呼吸機的內壁泛著一層薄薄的水霧。
看到悶油瓶這麼虛弱的樣子,我不知道為什麼,心裡一疼,鼻子一酸,眼淚“唰”的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九】
房間裡很安靜,只有儀器運轉發出的輕微滴滴聲。
我怔怔的看著悶油瓶,有一點錯亂夾雜著強烈的心疼。
從沒見過這樣的他,安安靜靜躺在病床上,要靠著點滴和呼吸機來維持生命,我印象中的悶油瓶總是沉默,神秘而又強大的,面對他的血,千年道行的粽子都會下跪,他可以秒殺海猴子,面對密洛陀他可以一打三十五,就算受傷的他,也應該是在陰森的墓穴中刀鋒染血踩著敵人的屍體麒麟紋身在浴血中熾烈綻放的殺神降世模樣。
那時候,我總覺得悶油瓶是一個神,他是無所不能的,他是與死亡絕緣的,他是永遠的勝利者。
可是現在,看著病床上的他,我確信現在如果我想我都可以殺了他。看著這樣子的悶油瓶,我的心幾乎是猛的一抽,我第一次真真切切感覺到他也是一個人,一具血肉之軀,雖然他很強,雖然他永遠是先鋒,雖然他可以一個人出生入死出入墓穴如探囊取物,可他照樣會疼,受了傷照樣會流血,照樣會很虛弱奄奄一息的以危重病人的身份躺在醫院裡。
他照樣會死。
不是電影中的悲情英雄主義式的灰飛煙滅,而只是普普通通的合了眼簾停了呼吸止了脈搏冷了體溫的,死。
倘若說之前我還有一點僥倖的認為強大如悶油瓶也許可以在這些爭鬥中陪伴我毫髮無傷地活下來,那麼此刻我堅決的否認了這個想法。
悶油瓶也是個人,憑什麼他就該刀槍不入?
遇到危險的時候,憑什麼每個人都想著讓他先去面對先去死只是因為覺得他死不了?
我又憑什麼想著再拉著他來和我冒這不必要的險?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雙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握成了拳,指甲掐進肉裡一陣陣的疼。
上前一步,在悶油瓶的病床邊坐下,安靜的看著他,頭一次離他這麼近,這麼仔細的看他,他真的很瘦,面板很蒼白,也許是因為在鬥裡常年照不到陽光,再加上現在血氣不足,我甚至隱隱能看到他臉頰下細細的青藍色血管。
鬼使神差,一定是這樣,我竟然伸出手去,輕輕撫上了悶油瓶的臉頰。
好像一股電流從指尖“嗞”的一聲鑽進我的身體,我幾乎渾身一震,手指卻眷戀的離不開指尖這一點點溫軟的觸感。
我在幹什麼?!我他孃的在幹什麼?!
就這一次……這是最後一次……
指尖搭在悶油瓶的臉頰,忽然心痛的難以抑制。
如果我是吳邪,我大可以在這裡陪著他,守著他,等著他。
可是我是吳三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