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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脯也塌成一隻大坑,給她換喪服的人嚇得吃了五服藥才回過神來。死了女人的啞
巴,剜的瓢越來越精緻,新剜的木瓢上多了一幅女人的雕像,看上去很像死去的寡
婦,不過頭上是一條沒出嫁的女子才會有的大辮子,只有他自己用的那把木瓢上的
女人留著與寡婦相同的糾巴。每天裡陪啞巴最多的是那把刃口彎得像初三初四的月
亮一樣的鑿子。沒有女人的日子,啞巴將賣瓢所賺的錢大部分用來買酒喝,喝醉了
就睡覺,偶爾有買瓢的人要替他做媒,啞巴馬上將鑿子孤零零地插在木頭上,打著
手勢說,他已經不再想女人了,就一個人過到死吧。
同啞巴隔著幾扇門的是木匠家。哪家要嫁女兒了,需要置幾抬嫁妝,大到可以
放六床棉絮或七八擔稻穀、放下蓋子在上面鋪一床被子就能當床的睡櫃,小到只能
放幾枚針幾根線幾隻耳環幾隻戒指再加兩隻手鐲的首飾盒,都要請木匠到家裡去做。
娶媳婦的人家更是這樣,普通的架子床做好後輕易移不動,那種一進兩重或三重的
架子床更是隻有拆散了才能挪地方。最大的生意是做新屋,所有主樑、檁條、桷子
以及門扇窗戶等,都得在現場打造,一塊樹皮一隻木屑都沒流落別處才吉利。木匠
的手藝好不好,最容易見出高低的是箍木盆、木桶。從洗臉盆、洗澡盆、馬桶,到
打豆腐的黃桶、殺豬用的浴桶,先看漏不漏水,再看箍了幾道箍,還要看箍大箍小。
不管是桶還是盆,打的箍既小又少還不漏水的才是最好。
木匠高興時愛說一個笑話:啞巴剜匠的手藝最好,剜了成百成千的瓢,不用箍
也從不漏水。給木匠當徒弟,說是三年出師,三年滿了,不管手藝學得如何,也不
管師傅是不是送了表示出師的全套工具,都得求師傅再帶三年。同別的行當一樣,
徒弟帶得越多,師傅的聲譽就越好。木匠帶了四個徒弟,兩個帶在身邊做事,另外
兩個留在家裡,幫忙種那不到半畝的一塊田,還有砍柴、種菜、帶孩子和種種雜活。
第二年他們才能按木匠的吩咐,拿上一支廢鑿子,往那些箍好的木盆和木桶縫裡塞
鋸木灰。若是木匠覺得滿意,便會找些沒有用處的木料,讓徒弟用鋸和斧頭加工成
一塊塊粗坯。不到第三年的最後幾個月,木匠是不會讓徒弟碰一下刨子的。由一塊
塊木頭拼起來的木盆和木桶,做沒做好裝水一試就一清二楚。刨是最重要的工序,
刨得不平,填再多的鋸木灰也沒用。三年學徒期滿,徒弟做的木盆和木桶漏得像篩
子,師傅不會檢討自己教得不好,只會告誡徒弟,出去以後不要說自己的師傅是誰。
這時候徒弟就要說許多好話,求木匠再帶三年。木匠順水推舟,留下徒弟,還大度
地表示,以後,他會在過年時,看情形給徒弟一個封包。木匠帶在身邊的就是這樣
的徒弟。好幾次,木匠喝醉了酒實話實說了:當師傅的若是不留一手,用不著老,
就只有去喝西北風,若是不將徒弟多留幾年,拉大鋸、掄斧頭的事誰來幹?
因為當家男人外出遊鄉找僱主去了,不少人家大白天也會半掩著門,街上鬧出
再大的動靜,屋裡的女人也不會將門完全拉開。
頂多將身子藏在門後,探出半張臉看一下。她們的男人,或是補鍋的,或是補
碗的,或是補缸的,還有當補鞋匠、磨刀匠、油漆匠的,上半月走在西河左岸上,
下半月又往西河右岸跑,只有睡著了才能安定下來。這些以遊鄉為生的手藝人中,
只有剃頭匠出門時心裡有數。西河左右兩岸,哪些人是半個月剃一次,哪些人是二
十天剃一次,哪些人是一個月剃一次,哪些人是兩個月剃一次,他早就摸熟了,,
上一次剃頭時,就已經約好了這一次,這一次再去,又會約好下一次上門的時間。
油漆匠的處境也比較好,下半年有許多娶親嫁女的好時辰,從中秋前一個月開始,
油漆匠的僱主就明顯多起來,有時候一天當中就得跑來跑去地照應好幾家。他們給
東家的櫃子做了頭遍漆後,不能坐在那裡等漆幹,要趕到西家給已上過一遍漆的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