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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王閣老王英已經回過神來,不再撒潑打滾求見陛下。其實他那樣子也只是一個姿態,一個表明自己清白的姿態,而這樣的作態在楚歌面面俱到的攻勢中早已經失去了價值,說他絲毫不知情麼?只消細聽過楚歌的分析和列證,就算目前還是身處皇宮,沒有人證物證,想必明眼人已經自有判斷。
王英只是不甘心罷了。數十載苦心經營,從未行差踏錯,小心翼翼地在眾多勢力間尋找著平衡——終不料,老來老來,卻要小河溝裡翻船,栽在楚歌這樣一個靠美色博寵的小毛孩子手裡麼?
怪只怪他太過寵溺女兒,或者說是在皇帝陛下對女兒的態度上持了過分樂觀的態度吧?縱容女兒對這睚眥必報的小人下了,終於惹來了這場報復。
是的,他可以肯定這是報復。他一生奉行明哲保身的處事原則,不貪不賄,萬事不出頭,一問三不知,極少得罪人。也從不肯讓人抓住他的什麼把柄……就算這一次,他也的確不是為自己籌謀算計——官場行走,哪有完全不讓底下人撈上半點好處地?所謂難得糊塗,他只是習慣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只是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麼,睜開的眼睛未免睜得大了點,底下人得的好處也太多了一點。終於也就糊塗不過去了。
他這是被人設計了,王閣老心中忿忿。老奸巨猾如他。吵鬧過之後,自然還是要尋找事情的最佳解決之道。於是皇帝陛下未至的這段時間,王閣老倒是安靜下來,面色猶帶著氣惱,卻只是立在一旁心思電轉,暗自思索對策。
而楚歌。也靜默不言。她畢竟久病力虛,一口氣說了那麼多的話,額上早見了薄薄地細汗,又微微有些喘息;雖是在雪地之中,白皙的肌膚中卻透出抹嫣紅來,恰似閣前那一枝傲霜地梅。
端木興在路上早聽孫公公簡要介紹了事情的經過,這時候看見眾人都在閣外等候,不由得眉頭皺了一皺,冷聲問伺候的太監:“規矩也不懂了麼?就讓諸位大人這麼在雪地裡站著?!”
其實他這話才讓小太監們摸不著頭腦。不過還是有孫公公了解皇帝陛下的心思。連忙低聲自責了幾句,將諸位大人請入龍圖閣,又吩咐小太監多攏了火盆來,奉上薑湯給諸位大人取暖。
這麼著折騰了半晌,好不容易才輪到“吵架”的兩位細說緣由,然而皇帝陛下卻揮揮手。制止了楚歌的動作,直接對盧太傅道:“煩請太傅將方才發生地事情為朕說上一遍吧。”
楚歌無奈只有退到一邊,卻正正接觸到殿角謝聆春投過來的目光。那是帶著笑意的,幾分讚許;卻也是帶著挑釁的,幾分威壓。
楚歌微微恍神,瞬即又清醒過來。挑挑眉。回了一笑。
說起她和謝聆春之間的關係,當真怪異。她以為從那日奏《且去逍遙》之後她再次提出要他幫助撮合良緣。他應該已經瞭解她拒絕的心思,可他卻偏偏還是賴在她的府邸不走,是要繼續他的間諜任務麼?還是說真如他所說,要幫助她實現她這“真心的願望”?
而他似乎也真地是這麼做的。從武青回來之後,他就一直幫她和武青尋找著機會,那天她吻了他,又發現自己衣衫半解,還以為是自己“誘心”發作慾火難禁對他做了什麼不軌之事;他卻嬉笑著解釋那不過是他設計來加深她和武青感情的手段,那凌亂的現場,那縱橫的**,都是存在於她和武青之間,而他,只是事後來揩點油的過客……當時聽他這樣說,她羞惱之餘幾乎和他翻臉,他卻又信誓旦旦地保證只要她願意,一定可以讓武青和她鴛鴦比翼,共享逍遙。
這真是她自作孽不可活了。她地計劃,明明一直都是疏遠武青,營造自己的勢力,以權勢來謀未來;為什麼那日一時衝動,卻說出了要得到武青,一起逍遙的說辭?因為他的身份,他留在她身邊的目的讓她寒心了麼?因為不再信任他,要將他排除在她地計劃之外?
然而她地作法顯然沒有起到應有的效果。他這麼“幫”她,設計武青發現她地女兒身、連續替她約會武青相見,還說要說服陛下,幫助她名正言順離開朝堂,從此閒雲野鶴遠走高飛……是因為真相信了她的說辭,還是耍弄她的一種手段?
不管是什麼原因吧,他還真是讓她頭疼;不僅要讓鳴鸞苑的人出去散佈謠言,將那日武青狼狽“逃離”楚府的事情解釋成是她的騷擾,還要防備著他真的說動端木興把她“驅逐出京”而雷霆出擊,鞏固她在朝中的權勢地位……
楚歌忽然驚覺自己發呆發得夠久了。好在諸人的注意力都在正進行申辯的王閣老身上,她抬眸四下悄悄掃了掃,只有謝聆春投來意味深長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