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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內月門走出一名白衣中年人,國字口臉,容態有些似當朝重臣,卻一身白了打扮,梁鬥一揖笑道:
“雍學士,史記之後,可又窮研什麼高深學問?”
那人似未料到大殿有人,猛地一震,隨即答道:“現攻漢書,史記畢竟謬言測度頗多,不如漢書乃金石之文,正氣之言,不愧為儒者之法制!”
隨即瞪了梁鬥一眼,又道:“怎麼?你這兩廣名俠,到江湖去溜了個圈,又回來淨禪麼?”
梁鬥輕笑道:“回來跟學士請教學問。向法師間經,跟玉奎對棄。”
雍學土搖首擺腦說:“讀書麼?弟可奉陪!現下大印在廚煮齋,玉璽在溪邊……”
梁鬥道:“來時已見,”旋向廣州十友及大肚和尚等道:“這位是朝廷大學士雍希羽,這幾位是江湖的好漢,武林中的豪俠。”
眾人忙作揖答禮。惟雍希羽學士卻態度據傲,眾人也對他沒甚興趣,雍希羽卻道:“諸位請坐,老夫對琴棄禪佛之道,所知不多,但除讀書之好外.尚對茶道甚嗜;丹霞本以地形為勝,產茶亦以奇勝。”說著竟在袖子裡掏出一壺袖珍的小紅花壺,繼續道:
“待我煮水熱茶,再跟諸位論道。”
眾人自是無心聽雍希羽的腐迂之論,但一聽喝茶,倒是大喜。
“金刀”胡福道:“學士盛意拳拳,弟等甚感——”
“鐵釘”李黑卻截道,“哈!我正是口渴!”
殺仔也嚷道:“好哇,你沖茶,我一定喝!”
梁鬥一笑,雍希羽卻變了臉色。梁鬥本也對此等迂儒禮士不放在眼裡,遂而笑向大家抱拳道:
“我去廚房拜謁一位;日交,你們就在此地,‘陪’雍學士飲茶吧。”
眾人鬨堂大笑,紛紛說好,廣東五虎等更嫌雍學士泡茶太慢,潮陽瘋女、雜鶴施月忙去生火,紫金阿水卻一手把雍學士手中的茶搶過來,一口飲盡,一面還嘀咕道:
“怎麼茶壺這樣小,才不夠我們喝哩。”
雍學土幹瞪著眼,喃喃地道:“這些人,真糟塌了我的好茶葉,我的好茶壺!”
大俠梁斗轉身進了內殿,廣州十友的笑聲漸漸當然隔絕了。
陽光從殿柱灑進來,山中很靜寂,權力幫的人有沒有追上來呢?梁鬥想。他想起武林中、江湖上人人談虎色變的、年輕而卓越的權力幫幫主李沉舟。
他走過一段長廊,踱過菜圃,到了一處月洞門,稍稍駐足在一間小房子外,炊煙正自這茅屋上冒出來。
梁鬥輕輕叫了一聲:“主持。”
裡面沒有應聲,但梁鬥知道燒飯的人一定是大印。只有大印法師燒菜時的灶煙有這樣淡雅。
梁鬥再喚了一聲:“大印。”
然後他就推開了門,門“喉呀”開啟,梁鬥忽然想了二句詩:
“日暮掩柴扉”。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起這幅畫,以及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起這句詩。他開啟了門,就看見穿粗布的大印禪師,巨背對著他,蹲著面對生著微火的灶口,鍋上未熟的白米飯,像珍珠一般清亮,飯香撲鼻,熱煙很濃,而且有點嗆人。
梁鬥再叫了一聲:“大印”。
忽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他一手扶住門扉,大印猛然背向他疾撞過來!
更可怕的是,在濃煙中,一人閃電般自大印禪師身形旁疾閃出來,一劍如華,直奪梁鬥之咽喉!
蕭秋水和羅海牛小心地自那大大小小不同的圓滑石塊間下了山崖,那汲水的和尚離他們愈來愈近。
這峽谷風景如畫,溪水因是山泉,不但清晰,而且冰涼剔透,蕭秋水叫了“大師”一聲,對方只顧打水,未曾聽見,羅海牛又“喂”了一聲,蕭秋水制止道:
“咱們還是走前一點再招呼吧。”
於是兩人走前去。
蕭秋水一面留意著踏腳的卵石,因十分之滑,卵石間隔著一些水畦,水質很清,但奇怪連半隻蜉遊也沒有遊身其間。
蕭秋水在“錦江四兄弟”時期,曾到過石山、洛水、野流等地,但凡巖岸裂縫間,又靠近水源者,必有小魚生物穿遊於其中,這不覺令蕭秋水心生奇怪,回頭一望,沒有了來路,卻見一遍茫茫,不遠處的巖塊上死了一頭狼,竟是活生生餓死的!
這時兩人已行近那青年和尚處,羅海牛出口叫道:
“喂,玉璽師兄……”
那和尚停止了汲水,緩緩回過頭來——
第六章 劍王與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