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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退出。
曹文昭有些吃力地站起來,踱到帳篷一側,窗下。他帶著讚賞地說:“你很好。我發出了邀請,你回應了我,我很高興。”
傅鐵衣亦起身道:“前輩相召,晚輩豈敢不來。”
在曹傅二人的這一番對答中,正透著河北匪事的大局。自七月末中原一場浩劫平息後,流寇逃入太行山,傅鐵衣軍在河北,曹文昭軍在河東,正好將太行流寇東西圍住。歷來蕩寇,河北一方施壓,流寇便要西出河東;河東方向一動作,流寇便要趁勢北下劫掠河北。
曹傅二軍絕不會同時行動,便是皇帝下聖旨也不怎麼管用,最多不過裝裝樣子。皇帝雖然生氣也無可奈何,隔著一座太行山,軍情瞬息萬變,河北河東兩軍又互不統屬,東西夾擊談何容易。派總督節制二軍吧,她又不放心把諾大的兵權都放在一個人手裡,最後只好不了了之。局面便只好這樣擱著,讓曹傅二人輪著番的鑽空子。
如今流寇大舉北下,固然是鑽傅鐵衣不在河北的空子,但倘若沒有曹文昭推波助瀾,逼得流寇在太行上中窩不下去,流寇又如何非要冰天雪地出來拼命?是以,曹文昭的意思非常明顯,便是要逼一逼傅鐵衣。既然有談的餘地,自然不會是壞處,傅鐵衣當然趕著就來了。
曹文昭點點頭,問:“你不怨我吧?”
傅鐵衣搖頭而笑:“曹帥哪裡話,世人皆知仰攻河東難,北下河北易。流寇又不是傻子,豈會舍易取難?流寇既是要鑽這個空子,曹帥動與不動,河北都是首當其衝。晚輩承蒙曹帥看得起,肯為晚輩費心,晚輩榮幸之至。”
曹文昭回頭眺望窗外,視線所及的方向正是為歷代帝王視為生命線的浦津口。只要控制住了函谷關和這裡,則關中固若金湯。關中穩固,則天下雖危終不可傾。這是幾千年來根深蒂固的看法。
似乎感應到了曹文昭心中的感慨,傅鐵衣以微不可聞的聲音嘆息道:“雄關漫道啊,果然‘關中險固,沃野千里,子孫帝王萬事之業也’!看來掃蕩天下的力量不在你我二人,而在大散關之外……”
大散關之外,便是張氏之河西軍!
曹文昭瞥了傅鐵衣一眼,詢問道:“怎麼樣,要不要和我一起幫河西軍一把?”
傅鐵衣一愣,繼而笑道:“想不到曹帥竟是唯恐天下不亂?既然曹帥尚能老驥伏櫪,志在千里,傅某正值壯年,豈敢後人?”
“長江後浪推前浪啊!”曹文昭語氣有些低沉地感慨,“傅侯明敏若此。老夫當真眼熱非常。唉……我曹文昭本也有這樣一個聰敏的兒子,讓我可以放心地死去,只可惜……現在我這個老不死的只好賴著不死,來湊一湊這場天下動盪的大熱鬧!傅侯不會怪我為老不尊,搶你們年輕人的光彩吧?”
傅鐵衣正色道:“前輩哪裡話?‘烈士暮年 壯心不已’,曹帥正是我輩之楷模。何況爭與不爭,逐與不逐,本不在賢愚老幼,無可奈何耳!”
曹文昭踱了回來,有些凌亂的白髮橫在額前,模糊了他臉上刀刻一般的皺紋。這一次,他用了著名的“短歌行”以為應和:“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他將自己和傅鐵衣的酒杯斟滿,嘆道:“我曹文昭一生,最大的遺憾不是老來喪子,五十餘年基業無有可以託付之人,而是早生了二十年。天下板蕩,風雲激盪的時代,便是如何緊趕慢趕都不一定抓得著了!倘使我於傅侯同時而生,這個世界該當如何美妙……不過沒關係,縱使不能生於斯,至少還能死於斯……”
傅鐵衣無言以對,只好沉默不語。他知道曹文昭這是要他一個承諾,可曹文昭要的承諾不是那麼容易做的。曹文昭活著一天,他的親族子孫自然可以高枕無憂。然而,曹文昭一旦身死,大樹一倒,他的子孫後代又豈是旁人答應了要庇護便庇護的了得?
他們這些靠軍功起家的人,歸根結底就是根基太淺。現在看起來固然風光無限,天下予取予奪,然而,甚至只要刺客的劍準那麼一丁點兒,席捲天下的力量立即就會煙消雲散。維繫軍閥集團存在的,沒有朝廷那樣子傳承上千年的禮法秩序與忠誠,也沒有門閥那樣子傳承數百代的高貴血緣和盤根錯節的勢力。從某種意義上講,維繫軍閥集團存在乃至形成合力的關鍵不過就是他們個人的魅力與功績而已。這些東西是要隨著他們生命的終結而終結的,永遠不可能傳給子孫後代。
對於這個問題,曹文昭彷彿更看得開一些,親自遞了杯酒給傅鐵衣,自嘲道:“看來是老夫強人所難了,傅侯倒也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