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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算到了死衚衕裡,我也要想盡一切辦法,不擇手段,把擋著我的牆壁鑿穿,繼續往前走。每挪一步,我都得意洋洋,因為又賺到了一步。我為什麼告訴你,我們有的只有過去和現在?因為很明顯,我們的未來就是一條死衚衕。可我不相信未來,那是我沈清石還還來不及去征服的地方。
我只相信現在,因為我只對現在有控制權,我可以任意指手畫腳。我比尼采還瘋狂:我才是太陽。就算到了黃河,心也不死。你原先要一意孤行地踏進來,是因為幼稚到不知道它是死衚衕。現在終於知道了,就有點害怕了。一直以來,你都是因為無知才勇敢,總是順從自己的心來做選擇,實際上卻軟弱到稍微用點力就可以把你捏碎。你的暴躁、自負、胡作非為,都是為了掩飾你的害怕。你害怕你內心裡的慾望。你害怕堅持己見到頭來只會是無盡的受傷。那麼,前面是一堵牆,你還要來嗎?”
夏觴從沈清石脖子裡取下她那塊剔透的青色石頭,把青石上紅色的絲線套上自己的脖子。青色的石頭上沒有任何雕飾,盡顯漢唐盛世的大氣。夏觴知道那是楊家小孩自出身起就佩戴的護身符。展硯之脖子裡的是一塊微雕的端硯,楊清塵帶的是一塊沒有瑕疵的藍田白玉。
青色的小石頭沒有預料中的沉重。夏觴把它藏進衣服裡,上面還帶著沈清石的體溫。那是沈清石的決定。是她一貫深思熟慮後,當機立斷的風格。
“所以你得護著我,我只能跟在你身邊,我是月亮。”夏觴突然想到了展硯之。她比展硯之多的就是那一點無知。這讓她隨時隨地都可以無比勇敢。沈清石只要從她這裡汲取那一點勇敢,就可以張牙舞爪。她只要憑著那一點勇敢,就可以跟著沈清石去撞牆。兩個不問“未來是什麼”的瘋子。
沈清石笑得囂張:“寶貝兒,現在可以接吻了嗎?”
第九章【家?春】
夏觴在沈清石家住了兩天。跟父母捅破了那一層窗戶紙以後,一時之間不太敢回去面對他們。也許是害怕他們會把她當成異類來看待,並因此會收回他們的愛。掙扎良久還是決定趁五一黃金週回家一趟。她回到家時,趙千雲正在教外國鄰居戴普太太做刺繡。站在高大健碩的戴普太太旁邊,她顯得格外小巧。夏觴聽爸爸說過,年輕時候,母親是刺繡的行家裡手。但她只有初中文化,不會說英語。所以和只會半吊子中文的戴普太太溝通起來比手畫腳忙活個不停。
乖乖坐在沙發裡的夏觴仔細打量自己的母親,想起她給母親畫肖像的情景。那會兒,她15歲,母親37歲。那是她第一次以比較成熟的審美觀度量自己的母親,只覺得她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成熟女人的嫵媚,像一朵盛放的牡丹。教她畫畫的楊老師大學剛畢業,每次看見趙千雲總會臉紅。
現在,夏觴看見了歲月在母親曾經年輕的臉龐上,留下了代表豐富閱歷的刻痕,依舊美麗,卻不再僅僅是因為五官的精緻,還因為時光的積澱。
小的時候,夏觴覺得自己的媽媽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媽媽,8歲以前,她的理想就是長得像媽媽一樣漂亮。她已經不記得,她是怎麼會放棄這個理想的了。
戴普太太上來親夏觴,和她告別。趙千雲收拾好刺繡的傢伙事,起身往雜物間去。夏觴亦步亦趨跟著。母親輕斥:“你跟著我做什麼?你回來做什麼?”
夏觴打心眼裡感激她,因為只是這一句,她便知道了,在母親眼裡,她只是一個犯著錯,卻執意不肯改的壞孩子。不是一個社會的邊緣人,不是一個被人拿來當成喜劇笑料的同性戀。
她湊上去,母親推開她。她不放棄,繼續厚著臉皮粘上去,母親還是推開她,轉身準備離開雜物間。夏觴使出從小就極為拿手的撒潑打滾十八招。先是踢翻了收納盒,然後推倒了繡架。母親氣急敗壞在她腦袋上拍了一記,斥責:“你個小棺材板,你造反了。給我揀起來!”
夏觴喊來了保姆收拾。當著保姆的面,趙千雲沒再發脾氣。夏觴拽著她一路到了小院子裡。她覺得這會兒,自己的母親反倒像個鬧脾氣的小孩子,和自己推推搡搡。要她坐下,她偏偏站著。夏觴只好坐下來,雙手攬住母親的腰,把臉貼在她的腹間。
夏觴曾聽朋友三虎說,母親的味道就是淡淡的洗衣粉味裡夾雜著牛奶味。儘管沈清石比趙千雲精明悍然得多,香奈爾19號沉穩的柏木味道也的確能安定人心,但自始至終,母親身上的味道更能帶給夏觴安全感。
“你哭什麼?走開,把我的衣服都弄溼了。”趙千雲用力地推夏觴的腦袋。夏觴把眼淚全抹在她衣服上後,才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