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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不同的人可以從他的作品裡汲取到不同的靈感。這位憎惡普魯士人的歐林教授,對歌德卻佩服得五體投地,因為只有他那些莊嚴肅穆的作品,才為神志清醒的人提供了一個能抵禦當代人蠻橫進攻的庇護所。近來在海德堡,經常有人提到一位戲劇家的大名,去年冬天,他的一個劇本在劇院上演時,追隨者歡呼喝彩,而正派人士卻報以一片噓聲。在教授太太家的長桌旁,菲利普不止一次聽到人們在議論這件事;逢到這種場合,歐林教授一反泰然自若的常態,揮拳拍桌,大聲吼叫,他那低沉悅耳的喉音壓倒了所有的反對意見。這出戏純粹是亂彈琴,汙言穢語不堪入耳。他硬逼著自己坐等戲演完,講不出自己是厭煩呢,還是更感噁心。要是將來的戲劇都成了這副模樣,那還不如趁早讓警察出面干預,把所有戲院都來個大封門的好。歐林教授可不是個拘謹古板的夫子,他在皇家劇院觀看鬧劇時,聽到臺上傷風敗俗之徒的插科打諢,也同所有觀眾一樣捧腹大笑。可是在上面講的那出戏裡,除了烏七八糟的東西外,什麼內容也沒有。他打了個有力的手勢,捏住鼻子,從牙縫間噓了一聲口哨。那出戏實在是家庭的毀滅,道德的淪喪,德意志的崩潰。
〃Abor,Adolf,教授太太在桌子另一端說,〃別激動嘛!〃
他朝她揚了揚拳頭。他這個人的性格再溫馴不過,從不敢不向太太請教就貿然行事的。
〃不,海倫,你聽我說,〃他大聲嚷嚷,〃我情願讓女兒死在我腳下,也不放她們去聽那個無恥之尤的無聊廢話。〃
那出戏是《玩偶之家》,作者是亨利克·易卜生。
歐林教授把易卜生和理查德·瓦格納歸在一類裡,但是他談到後者時,並不生氣,只是不甚計較地哈哈一笑。瓦格納是個冒充內行的河湖客,不過冒充得不露破綻,單憑這一點,就頗有幾分喜劇色彩,足以令人陶然。
〃Verruckter kerl!〃他說。
他看過《洛亨格林》,這出歌劇還算過得去,雖然有點沉悶,還不至於太糟。但是《齊格弗裡特》,歐林教授一提到這出歌劇,就把頭往於上一靠,聲若洪鐘似地大笑起來。歌劇從頭到尾,一節悅耳動聽的旋律也沒有。不妨可以作這樣的想象:劇作家理查德·瓦格納本人就坐在包廂裡,看到臺下所有觀眾都在一本正經地觀看這出歌劇,他忍俊不禁,最後連肚子也笑疼了。這是十九世紀最大的騙局。歐林教授把自己的那杯啤酒舉到嘴唇邊,頭往後一仰,一飲而盡。然後,他用手背抹了抹嘴,說:
〃年輕人,我可以告訴你們,不出十九世紀,瓦格納就會被人們忘得一乾二淨。瓦格納!我寧願拿他所有的作品去換唐尼采蒂的一出歌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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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威廉·薩默賽特·毛姆/著
張柏然 張增健 倪俊/譯
第二十五章
在菲利普的這些私人教師中,最古怪的要數法語教帥了。這位迪克羅先生是位日內瓦的公民,一個高個兒老頭,膚色蠟黃,雙頰凹陷,頭髮灰白,又稀又長。他衣履寒傖,穿一身黑,上衣的肘部已露出破洞,褲於也已磨損。內衣很髒,菲利普還從沒見他的衣領有過乾淨的時候。他不愛多說話,教課時一絲不苟,就是沒有什麼熱情:準時到達,按點離去,分秒不差。收取的教課費微乎其微。他沉默寡言;而有關他的一些情況,菲利普全是從別人那兒打聽到的。據說他曾在反對羅馬教皇的鬥爭中同加里波迪工並肩戰鬥過。等他清楚地看到為自由……所謂〃自由〃就是指建立共和國……所作的一切努力無非是換一副枷鎖而已,便懷著厭惡的心情離開了義大利;後來不知在政治上犯了什麼罪,被驅逐出日內瓦。看到這樣一個人物,菲利普又困惑又驚奇,他和自己腦子裡的革命者形象大相徑庭。迪克羅先生說起話來聲音低沉,待人接物特別彬彬有禮;別人不請他坐,他就一直站著;有時偶然在大街上遇到菲利普,他免不了要摘下帽子,行個很道地的手勢禮;他從來沒有出聲笑過,甚至臉上從未浮現過一絲笑意。假使有人比菲利普具有更完善的想象力,就會把當年的迪克羅想象成一位前程似錦的青年,因為他想必是在一八四八年開始進入成年時期的。那個年頭,國王們想到他們法國兄弟的下場,便如有芒刺在背,惶惶然四處奔走;也許,那股席捲了整個歐洲的渴求自由的熱浪,以摧枯拉朽之勢,盪滌著橫在它面前的汙穢雜物…一那些在一七八九年革命之後的反動逆流中死而復燃的專制主義和暴政殘灰……在每一個胸膛內點燃了一把更熾熱的烈火。人們不妨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