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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藍杏笑道。“你這樣對我,叫我害怕。”沈亭之笑。“怎麼?”藍杏坐在在對面,很鎮定的模樣。“因為,對我好,我會對她更好,好得讓她受不了。”“這樣不好麼?”藍杏淡淡問。沈亭之一面叫了早餐,一面笑:“怕你離開我,沒人在對你那麼好。”藍杏看著他的臉,那樣寂寞地想到,如果這些話是真的,就好了。一會,早餐上來了。沈亭之道:“喝過麼,這種咖啡,有很多泡沫。”“聽都沒聽過,什麼咖啡,我是土包子,你不知道麼?”藍杏釁釁地看著他。“那我只能是趕時髦的土包子——還學得不像,惹人笑話。”沈亭之微笑了,又問:“昨晚睡得好嗎?”“有個人打擾我,怎麼睡得好?”藍杏瞅他一眼。“那今晚可別睡著了,不然我又吵醒你了,我要吊一回嗓子。”“大晚上的,小心人家當你是鬧鬼。”藍杏道。“只有你聽得見。”沈亭之低頭攪著咖啡。
藍杏道:“再別大半夜的打電話,嚇人。”說著,抿了一口咖啡,只覺得苦,想吐出來又怕別人笑話,硬是嚥下去了,心裡不由好笑,外國人的東西,從牛奶到咖啡,沒一樣好吃。沈亭之忽然道:“你嘴上有咖啡沫子。”藍杏懵懂地想用手指抹去,沈亭之忽然站起來,朝她俯下身,輕吻了她一下,順便用嘴唇把她嘴上的咖啡沫子抹掉了,一面仍是坐回位子上,微笑著看著她,道:“我真是喜歡上你了。”那口氣是藍杏不熟悉但又預想過千百遍的,很有種調侃嘲笑的意味。她簡直懵了,腦中猛地一片空白,下意識地抿抿嘴,低頭看著咖啡杯裡的影子,一圈圈的瀲灩,一圈圈的影子,再抬起頭,她的表情卻有點超乎沈亭之的想象,很平靜,帶一點得意的笑影,只是問:“還有麼?真有點丟人。”——如果這是一場嘲笑對方的遊戲,藍杏不甘心只作被嘲弄者。沈亭之倒覺得有點失手的感覺,尬然地笑了笑。
“今天不去藹若春麼?”藍杏停一停,“小心茶樓老闆不給你包銀。”她低著頭笑,手中把玩一個火柴盒,那火柴盒上繪著採桑的女子,幽幽抱著一個簸箕,還是民初的打扮。
沈亭之在一霎那之間,有一點警覺,看看藍杏,她的頭髮今天沒梳緊,篷篷的兩團烏雲堆在肩上,下面是一張瘦長的臉,沒什麼特別的表情,眼袋有些重,淺淺兩塊黛青色洇到眼珠裡去了,於是那眼珠裡也帶了森森的藍色,玻璃的珠子,顯得無情,沈亭之震了震,後悔剛才太唐突了,但他不是一般人,他有他的計謀和心機,他只是輕塵不驚地呷了口咖啡,斜著眼看著她,唇吻裡透著點笑意:“那老闆跟我交情不一般,你知道的,他不給我包銀我還真跟他急,因為現在,我要養的不只是我一個人。”
——他威脅我?威脅我?藍杏心頭一寒,猛地想到現在還不能和他撕破臉,不由轉顏笑道:“你養我?給我個名份呀——”說著拿起桌上的粉藍色餐巾紙朝沈亭之擲去。沈亭之也不躲,那餐巾紙剛巧蓋在他臉上,他便懶洋洋靠在椅背上,餐巾紙被他的氣息吹得一起一伏。“好,你睡著,我走了。”藍杏笑道。“你乾脆也像我這樣,”沈亭之道,“臉上蓋塊紙巾,想著我們不在這餐廳裡,而是在山地上,沙灘裡,莽叢中……”“沒你那麼傻,叫別人瞧著可有得說了。”藍杏笑道,然而也拿了塊餐巾覆在面上。
彼此靜了一會。
“你在哪?”沈亭之問。
“在餐廳裡。”藍杏道,她全然學不會沈亭之那一套。那時他們坐在角落裡,深綠的絲絨窗簾拉上了一半,另外一半是清晨微微寒涼的天光,她偷眼看他,看得見紙巾下他依約的五官……這個人,或許閉上眼,才有那麼一時片刻,不騙人。他若睜著眼,眼睛是水潭裡泠泠的黑色卵石堆砌的世界,裡面可能總有一番天地,但別人是休想叫聲芝麻開門就進去的。
沈亭之笑了笑:“我現在在一個人心裡走路,有點崎嶇,但很想看看她的心究竟是怎樣的。”
藍杏笑道:“看清楚了麼?”
沈亭之只是笑著點點頭。街面上漸漸熱了起來。
那天晚上,藍杏睡著,卻聽寂靜中天花板叮叮響了幾聲,像是上面有玻璃珠掉在地板上,彈了幾下,滾到縫隙裡了。靜了一會。藍杏凝神聽著。忽然間,有個細細的嗓音,彷彿是樓上的人貼在地板上唱,嫋嫋的,卻是扮個紅娘,演出《西廂,講個害相思的張生,“孤眠況味,淒涼情緒,無人服侍。覷了他澀滯汽色,聽了他微弱氣息,看了他黃瘦臉兒,張生呵,你若不是悶死多應該是害死……”藍杏頓時明白了沈亭之這樣安排房間的用意,真有他的心計,這樣一個人,這一套!她一時只覺一陣清醒一陣昏。樓上唱罷,止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