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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哥從未如此優柔寡斷,見便見了,又有何難?”
在陸九看來一件很簡單的事硬是被自家十三哥人為的想複雜了,對此頗不以為然。馬蹄聲疾,十幾匹馬於官道往南揚起漫天黃土,李信陡然立馬駐足,“我懷疑他已經叛變了!”
“叛變?”
一貫鎮定如陸九都部淡定了,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如何可能?法師與你我兄弟在高陽時便已相識,又甘受危命深入虎穴,當沒有理由……”
陸九的分析也不是沒有道理,但這一回蒙古入寇,他身為韃子軍中舉足輕重的人物,在情報的反饋上,卻有諸多掩飾不實之處,比如於吳三桂一節,便多有遮掩。
李信將擔心說了出來,陸九卻寬慰道:“十三哥官越做越大,膽子卻越來越小,戰場之上,情報難免有不實之處。退一萬步講,即便他心懷歹意,咱們兄弟又豈是易與之輩?”
在返回宣府鎮的路上,一個想法亦在李信腦中成型,三衛軍是時候組建一支情報部隊了,而主管情報的人選,他想交給陸九來做。現在,他已經執掌一省軍務,而陸九是自己唯一一個從馬賊時代便一直緊隨左右的老兄弟,便不想讓他繼續於戰陣上廝殺,刀槍無眼,英勇如曹文詔者不也死於流賊亂軍之中嗎!
相比在戰場之上,情報則是時人相對忽視的東西。疆臣督撫不重視情報的收集,與之相反,商人們則對此多為上心,往往一個訊息的得知先後,便可因此而得到或損失大把大把銀子。與此同理,戰陣朝爭豈非同樣如此?
四月二十四,大軍由宣府南下返回山西,這日過了平型關,由繁峙往代州的路上,但見成片的農田拋荒,每隔十幾裡便能見到的村莊也早都沒了人煙。流賊犯境,代州到繁峙一線受災最重,幾乎刮地三尺,將人口和能搶走的東西都搶絕了。
“澤國江山入戰圖,生民何計樂樵蘇……覆巢之下,百姓們便得一安樂窩也是奢侈之想了。”
田復珍眼見慘景如斯不禁感慨叢生,李信語文學的不好,可也能猜到他在哀嘆民不聊生。田復珍在被俘於解救之後,深感再無面目苟活,幾次欲自盡殉節,均被李信極是阻止。
李信一直苦勸都不得效果,直到近日他竟大有茅塞頓開之意,似乎想通了箇中關節,亦開始積極參與到軍中事務的處理中來。這讓李信大感欣慰,自己的夾帶里人才太少,這田復珍絕對是其中不可多得的一位,此人即是科舉正途出身的進士,又兼具極為務實的性格,雖然曾獲罪於朝中權貴,但也正基於此才有了一番與三衛軍和他李信的際遇。否則,此時此刻怕是還在南京六部中苦熬掙扎呢。
“流賊犯境之後,大批百姓流離失所,眼瞅春耕已過,田地卻還拋荒,恐怕山西今年要鬧糧荒了!”
說起糧食來,這恐怕是接下來山西所要面臨的最緊要問題了。豈知田復珍卻搖頭,似乎頗為訝異的看了李信一眼。
“不盡然,山西田地多是麥粟兩季,麥子早在去歲上秋便已經耕種于田中,你我所見這拋荒田地之下,說不定正醞釀著數不清的麥苗。只可惜,麥子產量卻是低了,畝產亦不過百斤,麥收後白麵也只夠吃上兩月。”
李信聽說田中多數已經種下了麥子,不由得大喜過望,先不說夠吃多少時日,只要能解燃眉之急便總是好的。
“既然種麥,產量低,何不種水稻?”
水稻的出種率比小麥高,這一點李信是早就知道的,但話一出口,他彷彿又感受到了田復珍深深鄙視的目光。
只聽田復珍又笑道:“大將軍打仗內行,種地卻是外行。山西地處北方,又多山地,難於灌溉,雖然朝廷大力扶持,卻只在直隸,河南,山東幾個省份有所成效,但修渠灌溉,投入過大,於歲入卻是幫助不大!”
幾次說了外行話,李信不禁一陣汗顏。看來明朝就由朝廷出錢,大力修建北方的灌溉系統,只是這幾年流賊肆虐,恐怕都要荒廢了,本就天災不斷,如此糧食減產將更加嚴重,每年所需糧食的缺口也就越大。
但是,他似乎從田復珍的話裡能感覺到,此人並不贊同由朝廷推動的,在北方大搞灌溉,種植水稻的舉措。
田復珍發現這位徵西將軍對種田應是一竅不通,這在以農立國的明朝可是稀罕物,於是便在山西農事上多說了幾句。
“咱們山西這塊地方,雖然種不得水稻,但夏麥秋粟,兩茬糧食收上來畝產總有三百斤之多,比之江南稻麥兩季雖然少了百多斤,可調配有方應付過幾個災年當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