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傭的時候,他們雖然已經結過婚,有了孩子,但還沒有錢,仍然像大學生一樣住在墨西哥環城區、阿茨卡波察爾科、伊塔帕拉帕和衛星城的小公寓裡。
朗波里奧在一夜之間為他們提供了一種全新的生活。他們因此可以夢想擁有一幢自己的房子,有花園、內院,還有噴泉池。
人類學、政治學、經濟學不僅為他們敲開了黃金屋,還使得他們家喻戶曉。語言學、語文學、社會學不再僅僅是象牙塔裡的學問,不再僅僅只能換得專業雜誌上的幾篇文章或者參考文獻中的一條索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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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學家的山岡(2)
河谷中,他們都是些碩士、博士。大銀行紛紛為他們舉辦招待會,為他們的研討會提供會議廳,幫他們搞音樂晚餐,替他們舉辦展覽,此外,還向他們提供優惠貸款,幫助他們實現坐擁房產的夢想。
山岡已經成為了他們的地盤。每逢週末,房子還沒建好的研究員都會帶上全家老小來到這裡。他們把車停在山岡腳下的石子路上,剛好劃出一條他們和傘兵區的界限。
他們自己爬上山岡,穿過岩石,來到尚未建好的牆壁中間野餐,把鐵釺擱在準備用做鋼筋混凝土的鐵絲和混凝土塊搭成的燒烤爐上燒烤。
“傘兵”的孩子們有時候會冒險跑過來。不過,他們不敢靠近。他們被煙燻黑的小臉從仙人掌後面,從玄武岩牆壁之間露出來,彷彿戴著假面。他們只是默不作聲地張望,一聲不吭。不消有人來趕,只要有人手裡拿著易拉罐望著他們笑,小傢伙們便立刻像受驚的麻雀似的飛一般地逃走了。他們穿著破衣裳,赤著腳從岩石上跳開,一聲不喊,一聲不笑。
朗波里奧的部分研究員開始抵制人類學家對山岡的過分痴迷。反對者主要是歷史學家:唐?托馬斯?摩西,他是朗波里奧的締造者,帕蒂?斯托布、卡洛斯?貝特朗、埃杜爾多?謝利,還有瓦盧瓦,他就是我在協助發展組織工作的聯絡人。這些人更喜歡老市中心,那兒的石頭房子是西班牙治下曾經輝煌一時的河谷留下的遺蹟,房子裡沒有舒適的起居裝置,滿地是蠍子和蟑螂;不過,由於天花板很高,內院又有大樹廕庇,即便是五月也很涼快。他們的保守,究竟是因為他們的專業是歷史,還是他們中的大多數就是當地山裡人,出於鄉下人的本能,對新生事物感到懷疑?或許他們從來不曾夢想離開他們的城市和故土,跑到錢堆上來過日子。
剛到河谷時,我也選擇住在了市中心五月節每年5月5日是墨西哥的五月節,紀念1862年墨西哥戰士擊潰法國侵略者。大街一套寬敞而簡陋的公寓裡,對面是一座沒有建成的、荊棘叢生的小教堂。事實上,我確實別無選擇:最好的城區,比如河堤區、半月區;名字響亮的豪華小區,包括復活小區、天堂小區、果園小區,那些地方離哪兒都遠,而我又沒有車。至於人類學家的山岡,我壓根就沒覺得那種地方可能存在。
我第一次去山岡,為的是參加梅南德家大樓的揭幕儀式。那是九月的一天早晨,天空藍得透亮。山坡上開滿了紫色的花兒,那是一種爬在熔岩間的甘薯藤。汽車停在聖巴勃羅,我步行穿過了傘兵區。
在墨西哥,有一點和別處不同:如果你是個陌生人——也就是說,即使你的穿著跟墨西哥人一樣,跟墨西哥人一起擠公交車,行為儘量不引人注目,你還是和墨西哥人不一樣——你誰也看不見,但每個人都看得見你。你走在大街上,走到住戶門前,孩子們會立刻逃走,你碰見的女人全都裹著藍色披巾,男人全都待在街角,靠牆蹲著,帽子歪戴在腦袋上。你經過的時候,他們會把眼睛轉向一邊,只顧盯著地面上的一顆石子或者一塊木頭。他們看樣子好像在打盹,但每個人都知道你是誰,做什麼的,要往哪兒去。
在傘兵區,我有點暈頭轉向。迷宮般的街道,千篇一律的破房子,乾涸的水溝,還有流浪狗。後來,我終於找到了通向山岡的路,一條碎石遍地、坑坑窪窪的破路,路的上方,搖搖欲墜地停著朗波里奧研究員的吉普車和大貨車。
這條路幾乎與地面垂直,坡角足有七十五度,下雨時水流肯定跟瀑布差不多。
我到達人類學家的地盤時,慶典已經開始了。門口的柱廊搞得有點做作,上方弄了個石拱,下面是兩扇刷漆的木門,門上還鑲著銅釘。這扇大門肯定純粹是用來嚇唬人的,因為沿街的居民都只能造得起簡易門框。門大開著,我走了進去。
梅南德站在大樓的臺階上迎接我。他是個矮胖子,頭有點禿,上身穿著淡粉色的短上衣,褲子太短太緊,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