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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相與一相
1、和光同塵
《莊子·天地》曰:“機心(識心)存於胸中,則純白(究竟一相的認識狀態)不備;純白不備,則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載也。”我們不能認識宇宙萬物之本質,不能徹底解決人生終極的痛苦煩惱,就是胸藏“機心”,根源就在人類的二相“有欲認識”,方法不對。所以,再發展科學技術,也無法解決人類的根本問題。所以,必須要轉變認識觀念,擺對人類的認識“知見”,內求不外求,天人合一,主客相容,“和光同塵”,修德符道,“止於至善”,就體現了認識上轉變的效應。
老子講的“和其光,同其塵”,正是這種二相認識向一相認識的轉變機制,也就是泯滅能所、絕去極性對待、消除熾然的極性差別的方法。莊子稱這機制為“齊物”;佛家稱為“轉識成智”;孔子稱為“吾道一以貫之”,“我叩其兩端而竭焉”;老子稱為“歸根覆命”、“復歸”、“得一”等等;惠能稱為“二道相因,生中道義”。儒釋道聖哲在這方面的論述極為廣泛,尤其是後來的禪宗,基本上就是以二相歸一相的雷同機制而展開了一千多年來的東土性海修證歷程,開悟明心了一代代的偉人大丈夫。由此可見,除佛祖心法的代代傳遞外,亦可從儒道聖哲的智慧中找到端倪。
一室千燈,光色各異,但互照互映,渾然不分,一體無二,可謂“和其光”之淺示也。山川日月,永珍紛然,卓然有別,一鏡圓攝,同為影像,可謂“同其塵”之明示也。《列子·黃帝》曰:“和者大同於物;物無傷閡者,遊金石,蹈水火,皆可也。”其關鍵在“刳心去智”(剔除極性心識)。老子的“和光同塵”和列子講的“刳心去智”都是認識論中二相歸一相認識的轉化機制。
從“塞其兌,閉其門”的六根不外馳、反觀內照、反聞自性,到“和光同塵”的“玄同”過程,可比對於觀世音菩薩耳根圓通的整個過程。“塞其兌,閉其門”者,對應“從聞思修,入三摩地。初於聞中,入流亡所。所入既寂,動靜二相,瞭然不生”;到“挫其銳,解其紛”,可對應其“如是漸增,聞所聞盡;盡聞不住,覺所覺空;空覺極圓,空所空滅”;最後進入“和其光,同其塵,是謂玄同”,則對應“生滅既滅,寂滅現前”。這樣就完成了由二相的有欲觀其徼到一相的無慾觀其妙的徹底轉變。這種轉變的關鍵,就在於二相極性的“有欲認識”狀態(識)向一相的非極性的“無慾認識”狀態(智)的轉化。達到“玄同”的非極性境地,就泯滅了極性的親疏、利害、貴賤的差別。“玄同”中“不得”有親疏、利害、貴賤的極性屬性和其觀念,否則就未“和光同塵”而達到無差別的無漏真淨的“玄同”。
2、“玄同”
莊子講“至人無親”,非不親,一視同仁也。老子講了六個“不可得”(“故不可得而親,亦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亦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貴,亦不可得而賤。故為天下貴。”)(《五十六章》),這些都是對二相極性觀念的掃除,是壞極性心識的操作。二相的極性透過“掃除”、“壞死”,開顯自性本具的非極性的一相“玄同”,“故為天下貴”。“和光同塵”達到的“玄同”境地,《老子》第四章中描述為:“湛兮似若存,吾不知誰之子,象帝之先。”吾人因“有欲”只能“觀其徼”,所見所聞,皆是“徼”屬性的物質世界。在此物質世界,人們感官認識系統只能處理出“視而可見,聽而可聞,摶而可得”的物相聲色。當“和光同塵”,消除了粗、細極性,從而進入能量世界、資訊的世界,進而便無色無形,一物不存,實相無相,清淨本然,周遍法界。故“湛兮似若存”。雖見聞覺知不到,但真實永存,是萬事萬物之“母”,故“象帝之先”。“母”者本源也,是宇宙萬物的本源。一切極性的事物,皆在非極性的非事非物中存在;一切生滅變化運動過程,皆在永恆常住的不生滅變化的“母體”上進行。從認識論上看,了知非極性一相的無慾觀其妙,就是“既得其母”;明白極性二相的“有欲認識”和“無慾認識”的關係,就是“以知其子”,知道有欲只能“觀其徼”,只能認識表面的虛假的幻化相,無法認識真實的存在和事物的本來面目。於是,轉識成智,由二相的極性認識轉到一相的非極性認識,從而斷絕生滅的極性,進入常住妙明的非極性“玄同”,這就是“既知其子,復守其母,沒身不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