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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從那時起,我迷上了畫畫,不僅從“畫叔”們那兒得到顏料,還自己在文化館裡四處搜尋用剩的廣告色瓶子,從裡面將顏料摳出來,分別裝在小藥瓶子裡,也學著他們的樣子,將小畫片打上格子,畫在一張大紙上。跟著他們學,我前後畫過南京長江大橋和毛主席的像多幅,都掛在家裡的牆壁上。有一次侯老師來我家玩,對我的畫大加讚賞,還讓我去他家學,我不好意思,始終沒去,堅持亂畫了幾年,終於一事無成。
以上記述的,是文化館的第一層院落。
2007年11月19日
文化館(三)
走進文化館,正面是一條三四米寬的青磚路,夾道的是兩排修剪整齊的冬青和松樹,每隔幾米,還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樹。夏天,兩邊梧桐枝頂相接,不見驕陽,縣城裡的老老少少,都喜歡在林蔭大道下,席地而坐,侃大山,下象棋,不亦快哉。
*時,這裡卻是另一番景緻。冬青松樹前樹起了一排排三合板制的大字報板,像兩堵牆高高聳立,貼滿了鬥資產階級文藝黑線和文化館長的大字報。最先貼大字報的,是運河中學的紅衛兵,邳州的*,就是從在文化館裡批反動文藝黑線開始的。
多少年之後,我還能清晰地回憶起那天的情形。文化館裡裡外外,人山人海,好像全運河鎮的人都跑這兒來了。紅衛兵們挑著紅旗,打著鑼鼓,呼著震天響的口號,列著看不到盡頭的長隊,一排一排,捧著大字報,送進文化館的大門。館長一干人整整齊齊地站在門裡,接一次大字報,鞠一次躬,然後再把大字報一張張地貼在三合板上,還要拿起紅筆來,在自己的寫顛倒了的名字上,打上紅叉叉。也就是從那時起,我知道了文化館的第一任館長高子亮的大名,知道了他寫的劇本在全國上演過。那時心裡,一方面可憐他,一方面又敬佩他,全然沒有走資派的可怕和可惡感。
大字報送完後,一男一女兩個紅衛兵又用封條把文化館大門封住了。我們當時站在文化館對過的美容理髮店門口看熱鬧,沒想到,那些意猶未盡的紅衛兵,又搬來梯子,敲掉了“美容理髮店”幾個字,勒令改成“東風理髮店”,也把大門給封了。可憐經理郭叔不知就裡,推門而出,撕破了封條,被紅衛兵拉到文化館門口,說他是資產階級反動文藝思想的典型,與文化館長是一路貨色,也狠鬥了一圈。
*終於來臨了。一開始,我們看紅衛兵揮拳頭,喊口號,張牙舞爪,上竄下跳,嚇得膽戰心驚。後來鬥爭轉到兩派之間,戰場移到大街上,文化館裡反而冷清起來,大字報板半夜裡被人偷走了,文化館傳達室的人被鬥得不知去向,大門再也沒人管了,我們白天黑夜,進出自由,文化館是我們的了。
平時那些冬青松樹,是不敢攀扯的,此時也不怕刺扎,都一古腦兒鑽進樹叢中,找個硬枝子坐在上邊,又搖又晃,有說是騎戰馬,有說是駕坦克,還有說是開飛機,兩排樹自然分成兩軍,互相吶喊對戰。有時幾十個小孩子,在三四十米長的冬青松樹叢上,亂亂的密密地排開去,場面真是壯觀熱鬧極了。
為了增加捉迷藏的難度,我們就發明了在冬青松樹叢裡捉人。大家像爬在彈簧床上,又像站在草垛子上,一聳一聳地竄來抓去,有趣極了。只是不時被樹枝劃破手,甚至刺傷眼,鬼哭狼嚎時,讓大人拿著棍棒一陣驅趕,作樹不倒而猢猻散。
發現有枯死的冬青松樹,就拔下來,拖家去當柴燒。再後來,半死不活的,也用力猛拔拖走。再後來,看著四下沒大人,就將鮮活的冬青松樹連根拔走。用不了多長時間,兩排整齊而又壯觀的冬青松樹,只剩下東倒西歪的幾棵了。此時,文化館也是一片凋零,館裡的兩派紅衛兵,忙著你揪我,我批你,罵罵打打,你死我活,哪裡會顧得上公物維護。
小樹叢沒得玩了,就攀爬兩邊的大梧桐樹,剝它的樹皮,摘它的葉子,砍它的枝子,反正那時無法無天。好在梧桐樹大根深,枝繁葉茂,經得起折騰。直到*結束時,梧桐樹依然屹立其間,好像恢復了職務的老館長高子亮一樣。
如今老館長高子亮先生已經去世,而那些高大的梧桐樹,也沒了蹤影,那花園般的文化館如今只在夢中心中了。
2007年11月21日沿事
文化館(四)
從青磚甬道上走過三四十米,就是一個由修剪整齊的松樹圍成的圓形花園。花園裡種有各種花樹,那細長枝條上開著的成串紫色小花,最受女孩們喜愛,常讓我們攀爬上去,幫她們摘下一串來,插在頭髮上。花園的中心處,*之前,建的是長方形映壁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