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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當然可以不在乎流言,但他方“青天”若也不在乎,那之前的造勢功夫豈不全白費了?
作為一個立志要當青天的人,方應物第一次感到有點後悔了,青天的光環不好戴啊,此刻真是騎虎難下!
婁天化聽說此事,對方應物嘆道:“一個人做一次清官不難,難得是做一輩子清官啊。這個刁鑽婦人必然有人指點,專門找東主你來告狀的,不然每一哭每一鬧都正中東主你的要害,而且有聽說過抱著幼兒上公堂的人麼?”(未完待續。。)
ps: 經脈貫通,今天還有。
第四百一十四章 有人挖坑?
對今天收的這個狀子,方應物真是無可奈何,柿子也要撿軟的捏,他能捏得動三流勳臣永平伯,但卻肯定捏不動這位人稱週二老爺的國舅。
只要那位以刁蠻、潑辣和護短聞名的周太后還活著,估計就沒人動得了周家,據方知縣“回憶”,這位周太后彷彿一直活到了弘治年間。
此時派出去察看情況的衙役回來稟報道:“大老爺!那告狀的婦人還真在縣衙大門外牆角守著,她自帶乾糧,說案子結果之前就在那裡露宿不走了。”
這都什麼人吶?方應物發愁的揉了揉額頭,果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難道自己選擇的道路錯了麼?要是今後被效仿,無數刁民都來找自己撒潑打滾,那青天名號豈不成了笑柄?
在後衙,方知縣將狀詞給婁天化看。婁師爺閱過後若有所思的說:“這何氏婦人聲稱被強佔的田地,其實也算是不納錢糧的荒地。”
方知縣疑問道:“她自稱家裡以耕地為生,那三十畝田怎麼可能是荒地?”
婁天化嘆口氣道:“話要從頭說起,當年太宗皇帝起兵靖難,京城、北直一帶都是戰場,大戰之後人煙稀少十室九空,大片田土荒蕪。所以太宗皇帝下詔鼓勵京郊及北直隸民眾開墾荒田,並詔許新開墾的荒地永不起科。
因而這批田地六十年來一直不曾納糧,在朝廷圖冊上和荒地沒兩樣,而且田產歸屬上也很模糊,到底算是私田還是官田一直沒個準確說法。”
方應物突然明白了。時常聽聞京師某某權貴又強佔百姓土地了,但他一直很納悶。這究竟是怎麼操作的?難道跑到被人家田產上,隨便畫個圈子就能霸佔了?
原來問題出在這裡。六十年前朝廷以不納糧的好處鼓勵民眾開墾大量荒地。但卻沒有明確產權歸屬。
而現在天子要封賞勳戚,常常是賜田若干若干畝,獲封的勳戚大手一揮圈走若干畝地時,故意把百姓開墾過的田地當成荒地包括進來,從而產生強佔百姓土地的傳聞。
今天這案子的苦主何氏婦人家裡,八成就是這麼一種情況了。想至此處,方應物更頭疼了。
何家這三十畝地在法律上是比較模糊的存在,缺乏明確的律例依據支援產權,根本無法可依。但是百姓不會管這些的。他們只知道又有權貴霸佔良民土地了。
現狀如此,不可能法治,只能靠人治,在這中間可怎麼調和才好?方應物隱隱也有些感悟,這親民官確實難做,原來大明好知縣就是善於和這種稀泥的知縣,正所謂循吏也。
方應物正與婁天化商議時,門外忽有人稟報:“東廠來人,要見大老爺!”方應物不明所以。只能讓門子帶進來。
不多時,有位東廠武官被領了進來,向方知縣道:“奉上諭,將西廠韋瑛等人犯以及案卷移交給貴縣。煩請方縣尊審理判決。”
方應物吃了一驚,萬分的迷惑不解。西廠千戶韋瑛等人都是被東廠下手捉走了,怎麼會突然又要移交給自己?再說了。讓他區區一個知縣審問廠衛大案,從來沒有這個先例。
方應物對婁天化遞了一個眼色。婁天化悄然摸出一錠銀兩塞給面前這位東廠官校,並詢問道:“這其中委實令我等摸不到頭腦。煩請大人指點一二。”
只見對方猶豫片刻:“這。。。。。。”婁天化拍著胸脯道:“但請放心!此間話定不外傳,只為吾輩解惑,不然天打雷劈。”
那東廠武官掂了掂銀子份量,“廠督尚公向天子進奏,道是宛平縣掌管西城地界,西廠地面也包括在內,由宛平縣審查西廠諸官校罪行較為便利,況且韋瑛貪汙宛平縣三千兩,正該由宛平縣審問更為合適。如此天子准奏,在下便到此處移交人犯案卷。”
婁天化問完了話,愕然無語。對他而言,東廠提督尚銘不啻於是天大的人物,這樣的大人物忽然把視線轉向東主,還莫名其妙的讓東主斷西廠之案,這其中到底有什麼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