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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未來妻兄的及時到來,把方應物從劉棉花的課堂中解脫了出來。方應物偷偷擦一把汗並鬆了口氣,世間最令人害怕的東西就是未知,他實在不明白劉棉花突然又想打什麼鬼主意,心裡還是挺緊張的。
劉吉與夫人兩位老人可以坐在堂上,等候出遠門歸來的兒子上來拜見,但方應物卻不好這樣大模大樣,便主動起身站了起來,挪動到稍稍靠近門口的位置。
不多時,方應物看到兩男一女走進大堂,推金山倒玉柱對著上首兩位老人拜了起來。
其中兩個男子都是三十到四十之間的歲數,肯定就是劉府兩位公子了,而同行少婦可能是二公子的妻室,這次跟隨著一起回了老家——至於長房少夫人,就是方應物見過的蔣氏,這時候也迎出來見夫君了。
大禮完畢,劉吉指著方應物,對兩個兒子介紹道:“此少年人將是三姐兒的夫婿,今後都是一家人,眼下你們叫一聲妹夫也當得起。”
又是一番忙不迭的見禮,等互相拜完,眾人都坐下說話。此時此刻,問候長輩起居必然是第一個話題,劉吉雖然在這裡是長輩,但老家還有他父親在,他的兩個兒子正是為了看望爺爺才回老家過年,所以肯定要由劉吉先開口問候自家父親。
如此劉吉便開口對兒子問道:“乃祖父身子安康否?每日食多少?用度可有什麼缺乏?”
話說到這裡,劉府兩公子彼此對視一眼,面色忽的沉痛下來。由大公子劉振對父親答道:“離開時候,祖父已經臥床不起。全由叔叔們床前侍候。據醫生所言,只怕。。。。。。”
本來方應物並沒有全神貫注。一邊隨意聽著一邊腦子開了小差。反正他目前還算是外人,劉家人自己敘家常還輪不到他說話,只管坐著充當背景即可。
但聽到這裡時候,方應物陡然收回了分散出去的心思,一動不動的盯著未來大舅哥,生怕錯過下面每一個字似的。
他能不關心麼?在這年頭,每一個官員的爹孃動態都是值得注意的!一個爹或者娘去世,那肯定要引起或大或小的波瀾,往大里說甚至會引起朝局劇烈變動。
劉棉花顯然更懂得其中道理。雙眉登時緊鎖起來,追問道:“只怕什麼?儘管道來。”
劉振再次與弟弟對視一眼,然後沉聲道:“據名醫所言,只怕老人家餘日所剩無多,短則一月、長則三月了。”
大堂內鴉雀無聲落針可聞,這個訊息帶來的衝擊力極大,眾人都要仔細消化消化。
對劉棉花這樣的政治人物而言,父親病危不僅僅是家庭私事,更是官場事。因為按照制度人情。親生父母去世後,官員必須離職守制二十七個月,等待終制後才可返回官場。
這叫做丁憂,一段漫長的時間裡。足以改變很多官場上的事情了,在銳意進取的官員心目中,父母去世簡直不亞於天災。
但倒黴歸倒黴。卻沒人敢違抗這種習俗。不為父母守制,就是不孝。和大逆不道差不多,將招來鋪天蓋地的口誅筆伐。也有官員為了做官而隱瞞父母喪事。但被揭發後,下場都很悽慘。
此時劉吉的好心情蕩然無存,眉頭鎖得更緊。當前正是一個關鍵時期,他正要加把勁一鼓作氣,徹底壓倒次輔劉珝,實在洩氣不得。
如果這時候突然丁憂,那對他的仕途顯然是一個沉重打擊。等守孝三年再回來時,黃花菜都涼了,形勢還指不定變成什麼樣子。
而方應物受到的衝擊不比劉棉花本人小。他拼命推動父親上位,同時自己也要拼命力爭上游,一路過來不知要得罪多少人。
不過他方應物作為大學士劉吉的準女婿,別人就要顧忌並相讓三分,正所謂大樹底下好乘涼。
一旦劉棉花離開朝廷中樞,不啻於失去了一道很有效果的護身符,那就要毫無遮攔的直面所有風風雨雨了。
劉吉心亂如麻,環視堂中,好像只能與方應物這半個官場中人說幾句了,便很鬱悶的對方應物道:“自古忠孝難兩全。。。。。。老夫眼下為了國事實在走不開。。。。。。”
這話叫方應物十分側目,聽得出來,自己這老泰山根本不想丁憂啊。他對自己說話,大概只是想找人附和一下並強化決心而已。
不想丁憂不是沒有法子,那就是由天子下詔“奪情”,意思是為國家奪去孝親之情,被“奪情”者可以不必丟官去職。但是,奪情仍然不是光彩事情,還是被主流輿論抨擊的物件,被視為品性惡劣、貪圖權力、戀棧不去。
方應物拼命回憶上輩子看到過的史書,隱隱約約記起來,彷彿歷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