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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剎那,穿針的手頹然放下了,而她清寒的眸中似有一道水波閃過,清晰可見。
旁邊的珠瓔忍無可忍了:“娘娘深受邢妃的傷害,差點丟了性命,邢妃幾時過來賠個不是?連王爺都是向著邢妃,娘娘的心裡苦著呢。親妹妹也這樣,這比再受十次傷害還痛心!”
引線挑起長眉:“要你管?不就練練射箭,吃頓便飯嗎,何至於大驚小怪的?邢妃已經說了,以後再不跟姐有什麼過節,你們不感謝我,還說我,真氣死人!”
“好了,你先去梳洗。”穿針幽幽說道,“聞著一股酒味,也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
引線朝珠瓔得意地抬了抬下顎,出了臥房。
“娘娘,奴婢總感覺這次邢妃安的不是什麼好心,當心引線姑娘受騙上當。”珠瓔等引線一走,細細地想了一遍,提醒道。
穿針的眼光一直落在瑣窗外,聽著珠瓔說話轉過頭來,嘆息:“線兒到底年輕事淺,不知道孰輕孰重,如此兇險的事,希望沒有下一次了。我倒覺得難為她的心思,或者她真的為我考慮,以後不用見到邢妃怕成這樣了。”
說罷,輕笑了一聲。
第二日晚間,邢妃果然派了兩名侍女來請。穿針自然稱身子有恙不能去,可看見引線歡天喜地跟著侍女走了,又阻攔不得,心裡升騰著一股又一股難言的惆悵。
她深深地感受到,引線離她愈來愈遠了。
這晚的薈錦堂內,格外熱鬧,連肖彥也被邢妃請來了。
薈錦堂的戲臺設在荷花池邊,小而精巧。夏秋時節煙波碧水,清風送爽,而寒冷天四面罩起暖香帷幛,地坑加上四角的炭爐,更是溫暖勝春。
肖彥就躺在一架紫檀翡翠的躺椅上,周圍坐著陳徽妃、邢妃、雯妃,伶人舞動的影子倒映在碧紗屏風上,寬袖如蝶,有板有眼地唱著。
肖彥並不看戲,微眯著眼睛,手指漫不經心地放在扶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著拍子。
引線悄無聲息地坐在邢妃的旁邊,時不時用一雙清亮亮的眼睛看著他。
雯妃朝著院門的方向張望了一下,聲音輕輕的:“怎麼沒來?”
邢妃聽著伶人咿呀的唱腔,掂了一隻蜜餞放在口中:“說是什麼身子不舒服,肯定是不想來。還是龔引線好,想過來就過來。這珉妃,擺什麼架子,難不成還要再過去請?”
話語已十分尖刻,陳徽妃仿若不覺,衝著邢妃笑說:“明明是在意別人,嘴還這麼刁。”
邢妃索性說開了:“王爺,臣妾可是聽從陳徽妃娘娘的,想跟珉妃和好。她不領臣妾的情,就是不領陳徽妃娘娘的。不領陳徽妃娘娘的情,就是不領王爺您的……”
肖彥蹙緊了眉頭,身子動了一下,又闔目睡去似的。
邢妃趕忙閉了口,看陳徽妃朝她示意了一下,委委屈屈地拿起一隻水晶梨削起來。
陳徽妃笑道:“瞧你這削法,好端端的肉都削沒了。引線姑娘,”她示意引線,“你來替阿秋削了,送去給王爺。”
引線聽了暗自歡喜,耐著性子小心將梨削了,又切成了均勻有致的一塊塊,捧了托盤跪在肖彥面前。陳徽妃朝她使了個眼色,她會意,用木樨撮了一塊,送到肖彥的嘴邊,半是緊張半是嬌痴:“王爺……”
肖彥眉梢一動,驀然睜眼,掃了一眼湊在眼前的那副嬌容,手指掂了梨塊:“本王自己來。”張嘴放入口中,閤眼嚼著,揮了揮手。
引線看著肖彥滿不在意的樣子,心下一陣恍惚,悵悵然退了下去,有些負氣地坐在邢妃的旁邊。
陳徽妃似乎見慣了,柔聲問道:“王爺可是有事?”
肖彥睜眼坐直了,面色減緩:“是啊,這幾日軍務緊張,有點累。你們聊著,本王回去了。”
幾個人忙著起身行禮,一片恭送聲。
肖彥擺擺手,示意唱戲的繼續,兀自離開了薈錦堂。
玉娉婷 何當共剪西窗燭(一)
月華如練的秋夜。
窗外偶有夜鳥聲,晚風掃過樹葉窸窣作響,陣陣吹拂在瑣窗上。青紗已經撤了,換上厚重的錦緞窗簾,燭光倒映其中,一道道煙霧一樣的影子。珠瓔和淺畫來去均無聲無息,四處靜謐得讓人心中分外壓抑。那樣的靜,靜到可以聽到心口裡沉沉的抽咽聲。
穿針斜靠枕頭,看著半明半滅的燭燈,突然有了一種孤棲難眠的滋味。
引線走了,去了那個穿針最不願意去的地方,望月閣那驚險而心悸的一幕重新浮現在腦海。事隔幾月,她曾經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