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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很想學珉妃,就是學不來……”
肖彥充滿紅絲的眼裡浮起淚光,聲音透了悲悽:“阿秋,你是你,不用跟任何人比,我這就叫太醫,太醫!太醫!”他回頭瘋狂地喊。
邢妃虛弱地抬起了手,真切地想去撫摸那張英俊的臉:“王爺……那張供紙是假的……琨兒,是陳徽妃害的……臣妾剛查出來……”
她斷斷續續的聲音如同淅瀝秋雨瀰漫,漸漸微弱,手最終滑了下去。
夏日暖陽吻上了城牆,御道中累累屍體黑紅交織,遍野焦木冒著青煙。柬軍的攻勢仍是一浪高過一浪,兩翼鐵騎山呼海嘯般衝擊而上,中央重甲步兵同樣是無可阻擋地昂首闊步,彷彿黑雲黑潮平地捲來。
殺聲震天,艱難死戰的翼軍,漸漸退到煙塵邊緣。淒厲的牛角號聲震京城,苦苦撐持兩個時辰後,肖彥大軍終於潰敗北撤了。
穿針離開晉王府後,首先去城東南的孝聞巷。
皇宮裡的洪鐘陣陣,每一下都沉在京城的人們心頭。穿針剛走了一半路,就遇上了逃亡大潮。夜裡的京城萬商爭遷,車流搶道,特別是那些王公貴族,達官貴胄,珠玉珍寶裝了幾十輛只怕少,又聞得皇上率先已逃,更是驚慌失措。他們擁擠著,尖叫著,爭先恐後往北面跑,一時整座京城人喊馬嘶,哭聲震天,陷入驚慌混亂之中。
等穿針好容易趕到龔府,天已大亮。孝聞巷內不聞人聲,只有槐樹上的鳥兒驚叫著飛來跳去。龔府大門已鎖,穿針頓感與生俱來從未有過的累,她吃力地坐在臺階上,心裡酸澀得難受。她默默地坐了很長時間,直到對面有戶人家開了門,從裡面出來一個拄柺杖的老婦人。
“都逃難去了,姑娘來晚了。”老婦人朝著穿針喊。
穿針站起來,問道:“請問去哪了?”
“老身聽那夫人在哭呢,說這京城不是他們呆的地方,鄉下人還是回幷州老家去,那裡太平。八成回幷州了。”
穿針道了謝,人有點呆滯地朝著府門出神。老婦人催促道:“咱窮人家,又一把老骨頭的,柬國人不會拿咱們怎樣。逃難是那些富貴人家的事,姑娘年紀輕,趁腿腳利索趕快跑吧。”穿針苦笑,自己這雙腳跟老婦人拄著柺杖有何不同?她還想問什麼,老婦人已經進屋,反手將門關上了。
穿針踽踽獨行在街頭。
她差不多已經走不動了,只是機械的,一步一步朝著城頭方向挪去,因為她知道,她的愛人就在那裡。遠處戰鼓隆隆,號角聲隱約可聞,鼻端充溢著濃稠的血腥氣。
突然,狗吠聲連連,一個平民從城頭方向跑來,邊跑邊喊:“快躲起來啊,晉王撤兵了,柬國人要進城了!”
穿針茫然地環顧四周,號角聲已經停了。灼目的暄日下,正當蓬勃馥郁時節,滿目的卻是一片荒涼,一片蕭疏。沒有了遊人如織的王畿國風,失去了商旅仕宦輻輳雲集的繁華——這就是曾經的京城,曾經富足的王朝,在她眼中,碎裂成了雲煙。
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她站在了橋頭,腳下是河水的沉寂與染紅的血色,心尖,有個銳細的聲音在不斷地質問她:你為什麼不去死?
這塵世,原是容不下她的。兩天來,她也不止一次地問過自己,為什麼不去死?罪孽深重,卻一直活著,苟且偷安,也許也是貪生的女人吧。城破國危,引線走了,孃家人全走了,如今他也走了,只留她獨自面對塵世冰霜。她也該走了,帶走所有的情與恨,卻只能以這樣的方式,離塵而去。
她的雙腳踩在了橋面的最外端,嘴角噙著悲悽的笑。眼前晃過那個挺拔的身影,和那張端凝沉痛的臉。
她喃喃地念著肖彥的名字,閉上了雙眼。
別了,我的良人。答應我,下一世再來陪我。
“夫人。”
後面突然想起輕喚聲,平靜而悠遠的,卻生生將穿針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穿針遲緩地睜開了眼睛,轉過身去。
崇先生一領皂沿邊白絹道服,烏縐紗頭巾,手裡一副賽黃金熟銅鈴杵,仙風道骨模樣,卻是一臉凝重地望定她。
穿針慘然一笑:“先生何必壞了小女子的好事?”
崇先生回答道:“凡事都有定數,天下萬物都有定時。生有時,死有時,夫人死期未到,只是命裡遭此一劫。”
“我已罪孽深重,就是死了也難抵消一世清白,先生先前給的答案也是錯的,小女子活著,本就沒答案。”穿針滿目蕭條。
“造化弄人,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簡單說給夫人聽,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