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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針推了推院門,吱嘎一聲,門竟然開著。
她在樓下轉了一番,然後輕手輕腳的朝樓上走,轉過樓梯口,正好看見引線的房門大開著。晨曦透過霧靄,濛濛地撒進天窗,剪出引線孤寂落寞的側影。她望窗而坐,雙臂盤著雙腿,那張臉依然懾人心魄,美得不見一絲瑕疵。
穿針懸起的心悄悄地放了回去,她輕柔地喚了一聲:“線兒。”
引線轉過頭來,她的動作有點生硬,神智似乎飄蕩在遠處,眼裡是滿溢的絕望——是的,絕望。她呆呆地看著穿針,一聲悽悽哀哀的抽泣,攀結了折射的光線嫋在屋樑上。
“沒人要我的……誰都不理我……不要我。”
穿針眼睛裡酸楚難耐,但她還是走過去擁住了引線,強笑著開口:“姐不是來了嗎?姐理你。好了,姐這就帶你回去。”
她拉住引線的手,想扶她起來。引線掙扎著搖頭哭泣:“我不回去,死在這裡算了……”
穿針心裡千頭萬絮,攪得胸口推堵的難受:“沒有事了,王爺他答應給你名分。”
她以為引線聞言會破涕為笑,豈料引線初始一怔,接著哭得更悽慘,肝腸寸斷。
“不會的……”
穿針只好不停的安慰她,直到引線哭聲變輕細了,從包袱裡掏出烙好的麥餅。引線稍微平靜下來,想是餓得慌,大口大口地吃起來。穿針想像著向來嬌生慣養的引線這幾天是如何渡日子的,越想越悲,眼淚不停的流。
安頓完引線,她下了樓,進廚房翻找點吃的。米缸裡空空如也,龔父每年藏在地窖裡用來過冬的紅薯還在,她開始忙碌起來。
廚房裡冒著熱氣,紅薯的清香一浪浪的撲鼻。陽光灑得院子裡暖洋洋的,她喚引線下來曬曬太陽,並把換下的衣服拿到河邊去洗。回來時見引線還沒下來,又喚了一聲,引線才無精打采的走下樓。剛走了幾步,突然俯下身“哇”的嘔吐起來,把剛吃進肚子裡的麥餅吐了個精光。
穿針見引線面色蒼白,估摸著她大概餓過頭了,忙讓她在院子裡坐下,去廚房端了碗紅薯湯給她。誰知剛嚥了半碗,嘔吐感又上來,彎著身子不停地乾嘔,把胃裡黃綠色的酸水都嘔了出來。
穿針腦海裡彷彿有什麼轟然炸開,她死盯著引線,聲音都顫了:“線兒,你吐了幾回了?”
引線開始後怕,哭起來:“姐……”
眼前無數個引線的影子在重重疊疊,穿針感覺自己快要倒了,她勉強撐住了椅子的把手,聲音艱澀得只能吐出幾個字:“姐帶你看大夫。”
“我不去,姐,我怕……”引線惶恐的臉上已經沒了血色。
“沒有事的,萬事有姐……線兒,以後別做蠢事了,好好過日子,姐不怪你,不怪你。”穿針顫抖著抬起手,含淚撫住了引線的頭髮。
原本,她和他不會留下太多塵緣的,她知道。該去的,終歸是要去,該留的,總會留下。她只有默默做些該做的事,裹住內心那份哀痛。事已至此,她無話可說,她為他留了顏面,也為自己留一個轉圜的餘地——她要讓他知道,她是龔穿針,是輕賤不得的。
“姐……。”引線欲言又止,抱住穿針的雙臂大哭特哭起來。
白日裡的幷州城熱鬧異常,剛過元宵,望鋪子上依然掛著五彩燈籠,給本就喧囂的街道增添了喜色。引線整個頭用紗巾圍著,只露出一雙迷茫慌亂的眼睛。她傀儡似的任憑穿針牽動著,倆人不知在街面上走了多久。穿針忽然止住腳步,轉眸朝引線一笑:“到了。”
引線抬眼看了看招牌,無奈地跟著穿針進去了。
過了晌午,天色又陰沉起來,淺灰色的天空就像引線的心情,低澀而沉重。她們坐在回韓嶺村的馬車上,引線偷眼看著一旁始終沉默的穿針,車外的光影透射在穿針的臉上,彌散著無比安定柔靜的美。
那一剎那,引線的心尖處莫名的顫動了一下。
她輕輕地喚了一聲:“姐。”
穿針抬眸,淺淺的笑了笑,一手輕撫在引線的小腹上:“明日姐帶你見王爺去。”
“王爺他真的要我?”引線問得吃力。
穿針安慰她:“王爺答應的,就不會變,你別胡思亂想了。”
“姐,我想走著回去。”引線突然說。
穿針不明白引線腦子裡究竟想的是什麼,見她從大夫那裡出來如此安靜,心下寬慰,攙著她下了馬車。
楊柳婆娑,道上煙一般縹緲的兩個人影。穿針深吸一口氣,她們倆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