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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飛機已經起飛,傷口處,漸漸痛了起來。更痛的,是胸膛裡跳動的那顆心臟。“所以我放下。我不糾纏。我要放棄的,只有他而已。”
厲劍閉上眼睛,企圖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我沒有父母,不用擔心他們會傷心難過。我不是公務員,不用擔心領導和同事會另眼相看。我對於生活享受沒有興趣,泡吧,看戲,遊樂,反正我都不搞。只是……”
厲劍睜開眼睛,看著對面幾個不相識的巴基斯坦人,慢慢地說:“除了國家,除了保全學校,除了群狼們,我一無所有,所以也無所謂失去。我私人的,獨屬於我的,也不過只有一個他而已……不不,他從來都不屬於我。崔董,我的人生很有意義,我做的事情非常有價值。只是,他讓我發現,人生原來還可以這麼快活,這麼有味道。我們沒有生活在一起,他沒有幫我煮飯,我沒有給他洗衣服……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感覺,他給了我一個家,小家。我曾經一度以為,國家,就是我的家,保全學校,就是我的家。然後突然發現,我還有了個小家。跟他在一起,我經常生氣,暴跳如雷。又很淡定,覺得享受這兩個字,原來是這個意思。他嘲笑地把我身上的傷疤稱作是勳章,又很……你不知道,每一次,他都會撫摸著我的傷疤,每一處傷疤……他……”
厲劍再次閉上眼睛,不說話了。
崔仁明閉上了嘴,心裡哀嚎。從來都是個人渣,現在倒好,變成知心姐姐了。
輾轉回到長沙,住到醫院,崔仁明又跟群狼們交代清楚,才急衝衝地奔回家去看戴齊──家裡還住了個不曉得什麼時候就會變成毒蛇的小屁孩呢。
厲劍睡了一覺醒來,精神好了很多。換了藥,接茬吊水。
小吳走了進來,問了幾句情況,又帶來了點吃的,土雞熬的湯,添了飯,上面還放了點鹹菜,不好意思地說,這是他媳婦養身子吃的東西,厲哥就湊合著吃點吧。
厲劍有些訕訕。群狼們在想些什麼,他多少能夠猜到一點。不過也沒有啥好矯情的。情場失利,消沈,是很自然的反應。為了不讓小吳擔心,厲劍很快地吃掉東西,然後打了個大大的飽嗝。麻醉藥過去,身子會感覺到痛,也會感覺到餓了。只是他放屁的時候,歐鵬已經不在身邊。
小吳坐在小凳上,有話想說的樣子。厲劍沈吟了片刻,擠出笑,說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咱們誰跟誰?就算說錯了,我也不會在意的。
小吳揉了揉鼻子,說他去找歐鵬了,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厲劍猛地坐直,牽扯到傷口,疼得他一皺眉。
小吳趕緊擺手:“我沒有想要怎麼著。不過厲哥,我是過來人,所以希望歐鵬能給你個準信。要麼散夥,別假惺惺地探望你。男人,就該乾淨利落。斷了斷了,這樣拖泥帶水的,對誰都沒有好處。”
厲劍等著小吳繼續說下去。
“他沒有上班。據說,他去甘肅出差……這是個謊言,實際上他去了巴基斯坦看你,你還記得嗎?”
厲劍不悅地點了點頭。
“他出差回來接著請假。說他出差回來的當晚,他在家裡搞衛生,不小心把客廳的玻璃窗給弄碎了,他受了傷。”
厲劍的手抓緊了床單。
“很奇怪。他住進了一傢俬人醫院。他的單位收到了他的請假條,準了假。說有人想去看他,但是據說歐鵬說現在好狼狽,所以不想會客。他還專門請人送了甘肅的特產到單位,但是謝絕探望。”
厲劍的眉頭越鎖越緊。
“更是更奇怪的是,歐鵬的爸媽沒有去醫院看他。他們早晨起來散步,到公園裡玩,然後去定王臺書店買了些七七八八的書,烹飪的,插花的,養生的,還有一本,白先勇的《孽子》。”
看到厲劍露出疑惑的眼神,小吳補充說:“是同志小說,我還專門看了看介紹。”
厲劍突然慌了,伸出手,小吳忙上前握住,急切地把剩下的話說了出來:“然後我去歐鵬的家,房門緊鎖。再做了調查,他老婆也請了假,沒有上班,說是病了。我又接著調查,歐鵬住在某私人醫院,很詭異的是,他住在單人房間,照顧他的,是他的岳父。我看了看,歐鵬躺在床上,看不出什麼地方受了傷,頭臉好好的,吊水,沈睡。”
厲劍渾身沒了力氣,嘴唇抖了好半天,才問:“哪家醫院?”
小吳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了出來。
厲劍閉上眼睛,躺在床上,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要去看看。”
“你的傷還沒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