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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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隨後她就“撲哧”一聲樂了。我認真起來,問小翠,你家到是有小狗,可姥姥摸過你家小狗嗎?小翠想了一下搖搖頭說沒有。還不是麼,姥姥咋能把我當成小狗呢。我搶白道。我心裡認定姥姥對我的舉動是一種友好。於是每回去小翠家,我總是乖乖地走到姥姥身前叫一聲姥姥,聽見我的聲音,姥姥總是非常高興。姥姥有時摸下我的臉,有時拍拍我的頭。有幾回我進門時故意躡手躡腳的不弄出響動來,可姥姥總是能準確地喊出我的名字。我先後嘗試過多次這種把戲,可一次也沒有在姥姥那裡矇混過關。那時我甚至懷疑,姥姥的眼睛是否真的看不見東西呀!我轉而又斷定,姥姥雖然失明瞭,但她一定還有另一雙不為人知的目光,那目光對周圍的世界洞若觀火,明察秋毫。於是,我就不再與姥姥玩捉迷藏的把戲了,一進小翠家門我就徑直走到姥姥身邊,我快樂地喊她姥姥,她就用那雙已經佈滿老年斑的手在我臉上摩挲著。這種過程後來就漸漸成為我與姥姥之間的一種默契行為。我和姥姥的這種遊戲最初使得小翠感到一絲驚異,她饒有興致地端詳著姥姥,對姥姥的意圖似懂非懂不明所以;然後又鬼精靈般衝我眨著眼睛,欲言又止似笑非笑,臉上的神情有些許失落,但更多的是幸福和滿足。小翠臉上呈現出的豐富表情讓我心存疑惑。她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呢?她是贊成還是不贊成呢?少女的心思你難猜呀!後來小翠對我和姥姥之間的事情就習以為常了,每次我進她家門的時候,她知道我和姥姥的慣例,有時甚至故意瞅都不瞅我一眼,該幹什麼幹什麼。小翠的姥爺,也就是劉老夳,那個在鋼廠遠近聞名的大工匠,對我們這種老少之間的默契舉動也是一半驚訝一半驚喜,那老頭兒總是有意無意地打量著我,而當我把目光轉向他時,他又總是傲慢地快速避開,根本就沒有進一步交流的意思和打算,也不停下手中的活計,或是貓著腰在園子裡鏟地,或是坐在院子裡擺弄著他的那一堆罈罈罐罐和廢銅爛鐵。但我能從劉老夳威嚴的目光中感受到一種溫暖。我明白劉老夳溫暖目光中包含著的成分,那種目光只有在親人之間才會有,與小翠看我時如出一轍。
小哇,姥跟前有個小板凳,坐那兒,跟姥說會兒話。姥姥把手從我臉上移開,沙果樹葉漏過的陽光照在姥姥身上,斑駁一片。
小翠呢?明天我們得去鋼廠報到了,姥,這是小翠的通知書。我把裝通知書的信封塞到姥姥手裡。
小翠跟她姥爺上哈拉濱了。姥姥總是把哈爾濱叫哈拉濱,我和小翠給她糾錯過數次,姥姥就是不進鹽精。
去哈爾濱了?去哈爾濱幹啥?我咋不知道?我奇怪小翠竟然沒告訴我她去哈爾濱,我一聲不吭地在姥姥身邊坐下,在心裡頭開始埋怨起小翠來。
姥姥遲疑了一下,說:啊,是這麼一回子事,那不是她二姨家的大小子要結婚麼,小翠跟她姥爺隨份子去了。
見我不吭聲,姥姥又問:小哇,你剛才說要去鋼廠報到?你和小翠都進鋼廠了?
姥,我分到鍊鋼車間了,跟二寶他姐一個班組,小翠的單位是物資處,二寶去了冷軋輥。
全是國營工人了?小翠也是了?姥姥高聲問。
對呀,姥姥,我們這屆技校生一股腦被鋼廠連窩端了。我告訴姥姥。
哎,這可真好,小翠知道了一定高興。姥姥嘆息一聲,那聲嘆息像是從心裡發出的一樣,姥姥眼裡竟然湧出了淚水。
小哇,跟姥說心裡話,你真的喜歡小翠?姥姥不知道怎麼回事,竟問起這種簡單和幼稚的問題來了。我咋回答姥姥呢?說不喜歡嗎?那怎麼可能啊。說喜歡麼?可我真的無法說出那簡單的“喜歡”兩個字來。我覺得自己對於小翠的感情遠比“喜歡”更豐富,也更沉甸甸。但我實在找不出更準確的語言來表達當時的感受。於是就含糊其詞的“嗯”了一聲。
姥姥有點兒不滿意我的回答方式,說,俺家小翠可是喜歡你呀,有時晚上做夢都喊她的祥子哥。姥姥慢聲細語,拉家常的口吻裡竟然帶著些許與話題本身默不相干的傷感,說傷感可能不準確,說淒涼又實在是有些過分,總之那個夏天的午後,姥姥的語言表述真的是令我感到非常地糾結。
我把小板凳往姥姥跟前湊近一點兒,我拉起姥姥的手,放在我胸口那兒,說,姥姥,您不放心我和小翠?跟您說吧,小翠就在我這兒呢,她天天都在我心口這兒跳哪,崩崩地跳,不信您摸這兒。我攥緊姥姥的手,把它緊扣在我心口那地方。
姥姥笑了,姥姥明白了我的意思。姥姥的臉色卻並沒有晴朗,依然有一層烏雲籠罩著,使得那笑顯得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