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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刑部正堂捕快中,最出名的便數段行洲、鐵還三,這二人早年與江洋大盜周旋,屢破大案,威震神州;這些年來,因有京中貴胄撐腰,已極少和江湖人打交道,只找地方大員的麻煩。就在今年,這二人便自黑州一股腦兒端出犯官十四員,全族連坐、抄家充軍的也有四五家;如此迎合皇帝整頓吏治的決心,竟蒙當今聖上破格恩賞侍衛頭銜,授從五品品級,在刑部儼然多了個小衙門。
要知哪個當官的沒有幾件虧心事,只要他二人出京走動,地方上便惶惶不可終日。桐州官吏也不例外,今日見得這個煞星,早已有人魂飛魄散,心中祝禱不已。
那人由李師爺引至樓上與劉恆宇見禮,畢竟他與布政使官階相差尚遠,劉府的家人也未敢擅自止戲,任由戲臺上的石秀醉醺醺耍起刀來。只見那刀鋒圍著石秀的身子飛轉成一道白線,在如此喧囂的鑼鼓點中竟刺出獵獵的風聲來。飛娘離著近,只覺那石秀的殺氣已撲到自己臉上,明明是一身皂衣的漢子,卻似乎散發著蒼白冰冷的光芒。
“好!”樓上竹簾嘩啦一掀,桐州布政使劉恆宇和那捕頭憑欄向臺上打量,喝了聲彩。劉府家人得了令,對著臺上的石秀道:“止戲、止戲。”那小生收了刀,背在身後,面上仍是酒意醺蒸,煞氣沖天,抬頭看著樓上的人群,眼中似要噴出火來。
劉恆宇笑道:“杜風齡的文武生雖稱桐州一絕,鐵大捕頭在京中當差,好戲看得多了,不知能不能入鐵大捕頭的眼呢?”那捕頭微微點頭,懶懶散散地道:“不錯,甚好。”
“諸位,”劉恆宇不以為忤,大聲道,“這是隨刑部侍郎周大人下來行走的鐵大捕頭,此次專緝誇臺兩州犯案數起的大盜。”
這句話讓在座官員又驚又喜,驚的是:這鐵大捕頭鐵還三手段之毒辣遠超段行洲,要是落在他手上,當真沒有活命了;喜的是:早聞侍郎周用與段、鐵二人不和,對他二人多有掣肘,更好在鐵還三是衝盜賊來的,只要這一陣小心謹慎,便不至於露出什麼馬腳來,那轟動一時的大盜反而全不足慮了。
鐵還三望下拱了拱手,道:“各位老爺,卑職獲悉那賊人業已潛入桐州,此人專行盜竊官宦人家財物,殺傷人命,各位老爺還須小心為上,應告知家丁人口,一旦在官邸周圍發現可疑人物,須速速稟報官差得知。”
樓下人都諾諾稱是。飛娘慢悠悠撥出細若遊絲的一口煙來,瞥了一眼劉恆宇長著尖下頜的小臉,這才拉著韓自在裡面去。迎面是下場的杜風齡,抱著刀,似乎仍品味著角色的殺伐之意,獨自在陰暗中切齒。
第二章
一日好會被鐵還三攪得七零八落,來客們避之不及,早早散了會,只剩劉恆宇等陪著鐵還三吃酒。飛娘知道劉府對蔻兒未曾存得什麼好心,不等李師爺和劉全前來囉嗦,便命小紅班收拾了衣箱,打算早回。角門外似乎下著灰色的細雨,慘淡的暮色正從天際悠然飄落在空蕩蕩的街上。遠處晚霞正是濃烈的時候,對比身周的蕭條,讓小紅班的女孩子們不禁茫然。
“定是劉府的人不知我們溜得這麼早,沒有替我們備車。”韓自在上前對飛娘道,“客棧並不近,眼看天黑下來,一群女孩子走路可不方便呢。”
“怕什麼?”飛娘道,“外面固然不便,卻比不得裡面龍潭虎穴似的吃人。”她朝弟子們拍了拍掌,“這便走回去。”
女孩子們低聲咕噥了一會兒,拉著手,垂首跟在飛娘身後,一路拐到大街上。正是桐州華燈初上的時候,此處的夜市雖不繁華,女孩子們卻因飛娘平時管教極嚴,甚少上街走動,此時見了什麼都新鮮,不禁開始嘰嘰喳喳,指點說笑起來。這一群衣衫素潔、相貌齊整的姑娘走在路上,原本就異常顯眼,再如此鶯歌燕語,就算本非輕薄的人,也要回頭多看上幾眼。
蔻兒尚在擔心飛娘斥責,卻聽飛娘幽然嘆了口氣。“媽媽又在作何感慨?”她笑問。飛娘嘆道:“可憐見的丫頭們,這些小玩意兒就能哄得她們樂成這樣,看來,我班裡除了吃苦,便是吃苦,竟無半分樂趣。”
“媽媽又在說笑,”蔻兒抿著嘴笑道,“雖說當真沒有半分樂趣,不過所謂容身之地,有個屋頂就不錯啦。”
“小丫頭不知好歹!”飛娘笑嗔,卻聽身後的韓自在大叫道:“做什麼的!放手放手。”
飛娘駐足回頭,果見四五個短打扮、護院模樣的大漢圍著兩個小紅班的女弟子拉拉扯扯,嘴上不住地說輕薄話。女弟子們嚇得瑟瑟發抖,韓自在已氣得漲紅了臉,拉了這個,卻拉不住那個,最後被一個漢子推得向後不住踉蹌,被飛娘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