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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理想的人倒是一個相當規矩而能以自己之見解評判是非的人。在我看來,理想的人無非是一個近情的人,願意認錯願意改過,如斯而已。
以上所說的那種信仰未免太使真誠的基督教徒惶惑不安了。然而非大著膽不拘禮節地說老實話,我們是不配談真理的。在這點上,我們該學科學家。在大體上,科學家的守住舊的物質定義不願放棄,不肯接受新的學說,亦正有如我們不願放棄陳舊的信仰。科學家往往與新的學說爭執,然而他們畢竟是開通的,故終於聽命他們的良心拒絕或接受新的學說了。新的真理總是使人不安的,正如突如其來的亮光總使我們眼睛覺得不舒服一樣。然而我們精神的眼睛或是物質的眼睛經過調節以後,就覺得新的境遇畢竟也並不怎樣惡劣。
然則剩下來還有什麼呢?還有很多,舊的宗教的外形是變遷至模糊了,然宗教本身還在,即將來亦還是永遠存在的。此處所謂宗教,是指基於情感的信仰,基本的對於生命之虔誠心,人對於正義純潔的確信之總和。也許有人以為分析虹霓,我們對於主宰的信心就要消失,而我們的世界將要淪為無信仰的世界。然而不,霓虹之美,固猶昔也。虹霓或溪邊微風並未因此而失去其美麗與神秘之一絲一毫。
我們還有一個信仰較為簡單的世界。我愛此種信仰,因為它比較簡單,頗為自然。我所說的得救的“工具”已沒有了;其實對於我“得救”的目的也已沒有了。那嚴父一樣的上帝,對於我們的瑣事也要查問的上帝,也沒有了。在理論上互有關聯的人本善說、墮落、定罪、叫人代理受罰、善性的回覆,這些也被擊破了。地獄沒有了,天堂跟著也消逝了。在這樣的人生哲學中,天堂這東西是沒有地位的。這樣也許要使心目中向有天堂的人不知所措了。其實是不必的。我們還是擁有一個奇妙的天地,表面上是物質的,然其動作則幾乎是有靈智的,似有神力推動者然。
人的靈性亦並未受到影響。道德的境界乃非物理定律的勢力所能及的。對霓虹的瞭解是物理學,然見霓虹而欣喜則屬於道德的範圍了。瞭解是不會、不應、並且也是不能毀滅心頭的欣喜的。這便是信仰簡單的世界,既不需用神學,亦不乞助於無據的賞罰,只要人的心尚能見美而喜,尚能為公道正義慈愛所感動,這樣也就夠了,規規矩矩地做人,做事以最高貴最純潔的本性為準繩,原是應該的。其實這樣也就是合乎教義了。我們既有秉自祖先的獸性——就是所謂人類進化過程中的罪惡——則以常識論,我們有一個較高貴的我與一個較低階的我。我們有高尚的本能,同時有卑劣的本能。吾人雖不信我們的罪惡是由撒旦作崇,然此非謂我們行事須依順獸性也。
孟子說得好:“惻隱之心,人皆有之;羞惡之心,人皆有之;敬畏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人心,人皆有之。”孟子又說:“養其大者為大人,養其小者為小人。”
以論理言,唯物主義非必隨舊的宗教觀念之消滅與俱來,然在事實上唯物主義卻接踵而至。因人本非邏輯的動物,人事本有奇特可笑處,在大體上,近代社會日趨唯物,而離宗教日遠。宗教向為一組經神批准的一貫的信仰,它是不期然而然的情感衝動,並非理智的產物。冷酷的合理的信仰是不能替代宗教的。複次,宗教一事,由來已久,根深蒂固,有傳統的力量,這部傳統的規範倘或失去,並非佳事;然事實上竟已失去。這個時代又非為產生新教教主的時代。我們太愛批評故也。而個人私信對於合理的行為的信念,其力量以之與偉大的宗教相較,直有大巫小巫之差。這種私人的信念,以語上也者之君子則有餘,對於下也者之小人則不足應付也。
我們已處於對於行為的規範均與以宗教的意味,徇智慧的辦法也。但在現代社會中我們既不能產生一個摩西或一個孔子,我們惟有走廣義的神秘主義的一途,例如老子所倡導的那種。以廣義言之,神秘主義乃為尊重天地之間自然的秩序,一切聽其自然,而個人融化於這大自然的秩序中是也。
道教中的“道”即是此意。它含義之廣是以包括近代與將來最前進的宇宙論。它既神秘而且切合實際。道家對於唯物論採寬縱的態度。以道家的說法看來,唯物主義並不邪惡,只是有點呆氣而已。而對於仇恨與妒忌則以狂笑衝散之。對於恣意豪華之輩道教教之雙簡樸;對於度都市生活者則導之以大自然的優美;對於競爭與奮鬥則倡虛無之說剛克柔之理以救濟之;對於長生不老之妄想,則以物質不滅宇宙長存之理以開導之。對於過甚者則教之以無為寧靜。對於創造事業則以生活的藝術調和之。對於剛則以柔克之。對於近代的武力崇拜,如近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