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吻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機,生死只在一線,統兵者又哪有工夫去思索什麼兵法,無非是料敵虛實、隨機應變而已;戚某讀兵書無算,但當真記得的,也只有這一句了。”
“好一個‘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為之神’。”那文士哈哈笑道,“若你不是敗軍之將,這番話說來,倒也動人。”
戚繼光不禁苦笑。那文士笑罷,問道:“怎麼,洩氣了嗎?聽你所言,當是深諳兵法,為何卻不能料敵先機,明知不敵,也要追趕上去,自取其辱呢?”
戚繼光搖頭道:“我與足下所論,不過是兵家小道,而追與不追,卻是國家大義。倭寇橫行東南,所向無敵,並非他們本身如何厲害,而是我大明官兵貪生怕死,望賊風而先遁,見倭形而膽裂。當此諸將束手、萬民哀號之際,戚某倘若愛惜一己性命,守城縱敵,龜縮養寇,豈非豬狗不如嗎?戚某雖不是儒生,卻也知道先聖有言:‘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千萬人尚無所懼,何況區區數百倭奴?”
那文士聽罷,低眉沉吟,久久也無話說。這會兒眾官差也歇息夠了,嚷著走路,那文士忽從袖間取出一塊碎銀,笑道:“諸位官爺,再歇一歇,敝僕取茶去了,須臾便回,我想與這位將官對飲一杯。”
眾官差拿到銀子,自無不可。戚繼光卻道:“不勞足下破費,舊京非遠,戚某也想快快趕到,是生是死,早作了斷。”
那文士笑笑,一指遠處道:“瞧,他不是來了麼?”
眾人望去,但見道窮處,一點褐影如風掠來,頃刻間形狀可辨,正是那麻衣男子,只見他手提一隻錫壺,轉瞬奔到亭前,倏然止步。他於如此狂奔之際,說停就停,陸漸更覺駭異。
那文士笑道:“斟兩杯吧!”那麻衣人小心放下茶壺,取出兩隻瓷杯,注滿茶水。
戚繼光接過茶,見那茶水碧綠,沸騰未止,尚自吞吐蟹眼細泡,不覺訝道:“這茶是在附近煮的麼?”
麻衣人一言不發,那文士卻笑道:“這茶是回城取來的。”
“窮酸你少唬人了。”一個官差笑道,“這裡去南京城少說也有十里,來回就是二十里,這點兒工夫,從城裡端茶回來,怎麼能夠,就算能夠,這茶怎麼可能還是沸的。”
戚繼光卻笑道:“世間多有奇人,即便如此,也不足為怪。”說罷輕輕吹開茶末,徐徐啜了一口,讚道,“好茶,可惜戚某粗魯,不通茶道,說不出好在何處。”
那文士笑道:“這茶細若雀舌,乃是洞庭碧螺峰的嫩芽鬥品;水質輕甘,為無錫惠山寺的頑石清泉。我不善酒,惟好品茶,故以杯茗與君勉之,來日將軍若能脫出囚籠,還請牢記今日之言,千萬不要忘了。”
戚繼光拱手笑道:“多承吉言,敢問閣下大名?”那文士搖頭笑道:“我一介廢人,微賤書生,名號不足掛齒。”
戚繼光氣宇恢弘,文士既不通名,他也不勉強,灑然一笑,轉身去了。陸漸隨他身後,走得兩步,忽覺背脊生寒,驀地轉眼,但見那麻衣人的斗笠下閃過一道厲芒,有若刀鋒劃過。陸漸眼中刺痛。慌忙轉眼,卻見那莫乙口中唸唸有詞,雙眼卻目不轉睛望著自己。
陸漸心子一陣狂跳,不禁快走兩步,緊緊隨在戚繼光身後。而那背脊寒氣始終不散,直待走出數里,料得那麻衣人與莫乙再也瞧不見他,方才散去。
戚繼光瞧他一眼,奇道:“兄弟,你的臉色怎麼如此難看?”陸漸道:“我也不知為什麼,就覺心裡難受。”戚繼光只當他為自己的事操心,便道:“既到南京,聽天由命而已。”
陸漸默然不答,眼前卻始終閃動著那斗笠下一抹寒光,想著想著,額上忽地流下汗來:“那兩人到底是誰?為何我見了他們,就覺難受心慌,恨不得一口氣逃到千里之外去。”陸漸百思不得其解,思索間已近城池。一行人從鳳台門入城,果見通衢十里,縱橫棋佈,朱門萬戶,滿城星羅;悲風清寒,凋殘舊日宮闕,明湖沉碧,徘徊今時雲影;東有珍怪琳琅之墟,西有四方七海之市,方物畢會,商賈齊集,彷彿江南繁華,盡於此地。
。 想看書來
六朝金粉(5)
來到總督衙門,差官交割完畢,戚繼光入牢候審。陸漸分別在即,心中難過,不覺握住戚繼光的手,兩眼泛紅。戚繼光嘆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兄弟,你送我到此,大哥今生今世,也無法忘記。”
牢頭催促起來,二人無法,只得灑淚而別,陸漸望著戚繼光走入牢門,心也隨之沉了下去,他在總督府前徘徊良久,瞧著拖朱曳紫的官員進進出出,卻不知該求誰幫助才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