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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演示完畢,紫陽真人都皺眉思索片刻,然後再讓他重複一遍。
紀若塵暗暗叫苦,他知道自己此刻這些動作其實只有其形,不得其神。往日在龍門客棧練習時,他求的只是將一個個分解開來的動作練習得準確無誤,不差分毫。惟有真的到了肥羊背後,務求一擊而倒之時,紀若塵才會有如一頭盯上了獵物的狼,進入到一種生死決戰前的奇妙狀態中去。
那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象是緊張到了極處,又象是恐懼到了極處。每當此時,紀若塵都似是覺得周身的寒毛都悄然豎起,若化身成悄悄接近獵物的狼一樣。
此時紀若塵前方空無一人,讓他到哪裡找這種感覺去?而且就算前面給他擺了一個充作肥羊的道士,又不能真的打死,那也進入不了臨戰時那種狀態。
或者用掌櫃的話說,打悶棍那也是要有感覺的。
那一晚直到夜深時,紫陽真人方才放了紀若塵回去。接下來的幾日,紀若塵本想象平日一樣苦研道法,但真人們都或多或少地問起了歲考上的最後一擊,探詢所用是何法訣,為哪位真人暗中所授。紀若塵坦言那就是當年在龍門客棧時背後打肥羊悶棍的招數,一時情急才用了出來。諸真人們聽了皆沉思許久,末了還不忘安慰若塵幾句,說道他少時誤入歧途並不要緊,現在既然進了道德宗,那即是與大道有緣,只要潛心向道,自然會有大功告成的一日。
此刻紀若塵仰躺在榻上,歲考之後的經歷反反覆覆地在心中流過。各位真人的反應十分古怪,紀若塵又哪能看不出來?他越是研習三清真經,就越是能夠感覺到諸真人身上那含而不放的大威力。按理說幾位真人揮手投足皆有移山斷水之威,怎麼會對他這一記悶棍如此感興趣?而且他往日打肥羊時沒什麼特殊感覺,可是歲考那天於漫天風沙中穿行而過,一棍放翻了明心,這就有些顯出威力了。
紀若塵想著想著,突然從床上一躍而起,隨手操起木劍,腳下步塵不起,如行雲流水般穿行向前,然後以劍為棍,向窗前一個青瓷花瓶擊去!
木劍不帶分毫風聲,迅疾而落,倏乎而止,端端正正地停在青瓷花瓶的邊沿,與花瓶僅有毫髮之差,但就是沒有相碰。紀若塵對這一棍十分滿意,看來進山修道半年多時光,當年謀生的本事倒是沒有丟下。想當年他練習悶棍之時,要穿越窄小擁擠的廚房,一燒火棍打在十個高高摞起的包子上,直到在上數第三個包子上留下一個棍印方算成功。掌櫃夫人做的包子個大餡足汁多皮薄,能把十個放一摞已是不得了的功夫,要在當中的一個包子上留印,即不能觸及其它,又不可打破了包子,談何容易?
那一個被印上燒火棍炭痕的包子,即是紀若塵的早飯。除此之外,就只有一碗稀粥,半根鹹菜。客棧生活雖然清苦,但比起流浪的生活,已經是天上地下。
紀若塵進龍門客棧的第二天就開始學習打悶棍,接下去整整五年的早上都在飢餓中度過,然後才吃到了早上的第一個包子。
他呆立在房中,維持著執棍下壓的姿勢足足有一刻功夫,這才從回憶中回醒過來,看清手中乃是名貴的黑樨木劍,非是一文不值的燒火棍。
紀若塵苦笑一下,隨手將木劍放回几上,又仰倒在榻上,一時只覺得身心俱疲。打悶棍就是打悶棍,那有什麼奧妙可言?真人們想問的話,他實在是回答不出。一時間,紀若塵只覺得若大的太上道德宮竟無一個讓他感覺到能夠說一些體己的人。他年紀尚輕,正在需要朋友的時候,只是謫仙二字如山一般沉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諸位真人的恩寵更是平添他心中負擔。
紀若塵就如一個誤入他人寶庫的孩子,雖然此刻一切都任他予取予求,但又怎知什麼時候會被寶庫主人識破,一夜間被打回原形?
這一刻,他打定主意,絕不吐露關於解離仙訣的隻字片語。
想著想著,一片清冷月光灑在紀若塵的臉上,他這時才發現已是月過中天,不知不覺間竟想了大半夜。
月色如霜,也灑落在玉玄真人身上。她端坐在丹元宮的望星樓上,靜靜凝望著遠處茫茫的雲海。
樓梯上傳來了微不可察的腳步聲,隨後一個飄蕩若水的聲音在玉玄真人背後響起:“含煙參見玉玄師祖。”
玉玄默然良久,方才向身邊一張椅子一指,道:“坐吧。”
含煙怔了一下,垂首道:“師祖之前,哪有弟子的座位?”
玉玄真人道:“其實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我們修道者若一心長生,活個幾百歲也不出奇,幾十年時光不過是彈指間事而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