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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斯特似乎是很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原來如此,果然是你一貫的風格呢……我故意讓你們知道這些往事的理由也很簡單,因為我必須讓當事人把事情想起來,僅此而已。”
“當事人?你是指誰?”倪劍有些稀里胡塗地問道:“剛才聽了半天我也不太懂,修伊所說的魯西歐和普奇娜到底是誰?這個故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魯西歐就是修伊在人界曾用過的另一個化名,四百年前,那時他還只有六百歲,外表看起來和一個十二歲的人族少年差不多,由於憎惡自己的真實身世,趁著亞蘭·撒旦發動第二十四次神魔戰爭的忙碌從魔界出走,以‘魯西歐’這個完全改變的名字來到了人界的一個小村莊,打算就在那裡生活一輩子,而在那裡他認識了一個人類的少女,那就是普奇娜。”
路西法有些感傷地看了矗立在山谷中央的那兩座墓碑一眼,才代替修斯特解釋道:“也許是緣份吧,當時的我正在人界四處旅行,鈴蘭草原剛好是一個我非常中意的寧靜之地,就在那裡,我和修伊第一次相遇。”
吃驚的表情在每一個人的臉上蔓延,一時所有人都當場楞怔得說不出話來,知道內情的修斯特自然不會吃驚,可他也選擇了沉默。
路西法再次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緩緩把自己的話接續了下去:“和這孩子相遇的那一天,相信是我一生都不會忘記的日子:天空中電閃雷鳴,烏黑的雲層不斷地向地面傾瀉下密集的雨珠,當我趕到那片到處被暴雨覆蓋的草原時,剛好有一道明亮的電光劃破天空,將整片大地上的一切事物照得分毫必現,也就在那時,我看見了修伊。”
這次眾人的沉默並非因為吃驚,而是每個人都知道他還有下文。“那時的他可不是現在這副濁世貴公子的瀟灑模樣,在我眼中,衣衫襤褸的他正跪在一片渾濁不堪的泥濘之中,用力地以一雙赤手空拳挖掘著堅硬的地面,十指上到處是帶著血汙和泥漿的傷口,帶著木然神情的面龐上掛滿了水珠,也不知是落到臉上的雨水,還是從眼中所流出的淚水,那個樣子實在是狼狽得要命。”
路西法苦笑道:”在看到他身旁所躺用一件相對乾淨衣物蓋住頭臉的人類女孩屍體後,我一切都明白了,於是出於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憐憫,我想上去幫他的忙,可你們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嗎?”
在場的人一片沉默,這個答案自然沒人知道。
“他一把就推開了我試圖幫忙掘地的劍鞘,默默地望了我一眼後,繼續低頭挖著那個還尚未完工的墓穴,而我則當場呆住了。雖然我不想承認,可當時他望我的那一眼的確把我感動了,因為我從未看過那樣的眼神——靈魂深處潛藏著無限悲哀和痛苦,卻依然善良溫柔如湖水般純淨清澈的眼神,而且那種清澈之中所體現出的堅強和執著,更像一道熾熱的火焰般咄咄逼人,那是那一刻所下著的傾盆大雨,也無法澆滅的心靈之火。”
路西法輕輕搖著頭:“我不是自誇,自從經歷過第一次神魔戰爭之後,我自認為再沒有什麼眼神是我沒看過的,憤怒、痛苦、憎恨、希冀、喜悅還有歡樂,一切生命可能存在的感情都蘊涵在各種眼神中傳達給了我,可我在那片鈴蘭草原上卻看到了這種從未見過的生命光輝。日後我才知道,他在那時剛剛遭遇了生命中最痛苦的事情之一,可他並沒有因此改變自己而消沉,而是以無比堅強的心立下了誓言,而那誓言就是不再讓同樣的事發生在被命運操縱的人們身上,即使他並不明白所謂的命運是什麼,自己又該怎麼做。”
山谷中瀰漫著如死一般的沉寂,聽到路西法這番說話後,所有人都喪失了說話的意願,腦海中都不自然地浮現起一副生動無比的情景寫照——滂沱傾洩的大雨之中,修伊在雷光中閃耀的執著眼神,體現出了與十六歲少年毫不相稱的堅韌剛強,雖然雙手都已傷痕累累,他依然固執地拒絕了路西法的好意,一心一意地刨挖著地面。對他來說,這件事他必須自己完成,所以路西法也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在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鈴蘭草原上的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構築出了一副可令人呼吸凝滯的動人畫面。
眾人終於明白,修伊那種無可比擬的堅強是如何練成的——並不離奇卻充滿悲傷的叛逆身世,在最灰暗時刻失去最愛之人的痛苦經歷,人生中最能摧殘意志和靈魂的兩件事他都體驗過,並且從這樣致命的打擊中重新站了起來,對命運的憎恨也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一道無法從心中磨滅的刻痕,由愛而產生的這份執著已遠遠超越了常人能夠想象的程度。
可以說,現在的修伊是以這份可怕的執著支撐著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