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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名聲總是不好。
何心隱舊事重提,顯然是在敲打張嗣修,不要想攀誣無辜,免得最後丟自己的臉。這案裡本就牽扯到張居正,再聽對方提起這陳年往事,張嗣修又哪裡壓的住火氣。
范進笑道:“二公子也不必惱,何心隱這是個狂生,說什麼做什麼,都不足怪。與他一般見識,就是我們自己輸了。先禮後兵,我們禮的部分已經做到了,剩下的就是兵的部分。請二公子一行先下山去,範某做完剩下的事。”
張氏看看范進檀口微張,想要說什麼,張嗣修卻已經道:“如此就要有勞範兄了,小妹,我們走。”
一干人離開涼亭向著書院外走去,講堂的門,此時也被開啟,何心隱緩步而出,日光落在他鬢髮之上,為他披上一層金甲。
“人為天地心,而仁則是人心,心則太極……”何心隱的聲音並不很大,隨著他開口,本來喧鬧的人群漸漸沒了聲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他身上。
“太就是大,大莫大於仁,而極就是指極限。人心即太極,就是說我們的心一定要達到大仁,才符合天地的標準……”書院裡變的安靜,只有老人的講學聲,和看客的呼吸聲隱約可聞。范進走出涼亭,悄悄從懷裡摸出了穿雲炮。
張氏走在下山路上,不時回頭望著書院方向。
“無人,則無天地!天地之間,最重要的是人,而不是其他……”
劉堪之看著焦急的少女,安慰道:“放心吧,範兄是個極精明的人,自保不會有問題。”
“可……可是那裡人那麼多,何心隱素有人望,萬一群情激昂之下,範兄……”
“我相信範兄自能自保,再說長沙剛剛經歷一場變亂,誰敢在這個時候生事,便是謀反大罪。齊員外不敢,這些聽講學的百姓也不敢,何心隱自己更不敢。他又不傻,不會讓自己謀反罪名做實的。”
張嗣修道:“小妹,你一向信奉棋手不入局,退思兄這回,算是棋子還是棋手?”
張氏道:“那還用說?退思兄為我們出謀劃策,這次既是捉何心隱,也是要震懾黃安那所謂的天窩,讓他們檢點言行,不可再以講學來影響人心。這自然是棋手的事,只是有些事,棋手不入局,就解不了局,這種事當然不能以常理來論。”
張嗣修看看劉堪之,卻見後者沒什麼不悅之色,反倒是頗為贊成道:“不錯,範兄是大才子真才子,絕不是什麼棋子,而是一名好棋手。他總說自己棋力低微,按我看來他卻是我一個極好的對手,改日還要好好向他請教。”
“然,仁則有人也,有乾坤乃有人也,而乃有仁也……”
范進已經悄然點然引線,隨即分開人群,向著何心隱走去,高喊道:“夫山先生,廣東范進有一事不明,要在臺前請教一二!”
嶽麓山下,盔甲鮮明,刀槍耀眼,自武昌開來的八百名撫標營士兵以及一百餘名錦衣緹騎已經排開隊伍。等到張嗣修等人下來,帶兵官立刻命人將他們接應下來,隨即命令道:“一見到信炮,大家立刻上山!查封書院,捉拿通逆何心隱!”
第一百六十九章 誅心(下)
“何心隱講學的內容,也沒想象中那麼大逆不道。比如無君無父非弒君弒父,其實是說弒君弒父心中亦知君父,而孟子說無君無父,心中沒有君父,這就太大逆不道了。單純從理論上看,並不是亂臣賊子之說。再有講人心是太極,何心隱也說皇帝便是天下的太極,是最大的太極單純從理論上看,不能說他是反賊。只是他怎麼說是一回事,底下人怎麼聽又是一回事,這就不好辦了。”
張家的大船解了纜,順著水道,向江寧方向進發。范進站在甲板上,與張氏交談著。
“何心隱的治學思想是仁,我就與他講仁。仁者愛人,這話是沒錯的,他提倡凡有血氣者莫不親,這也是對的。親親相愛,所以我們要愛每一個人,這樣天下才會變好,這個觀點我完全支援。事實上,一個學術思想能為廣大百姓所接受,其理論不會有太大問題,大家又不是傻子,如果這個學術與人性相悖,也就沒那麼多人去聽了。”
“但是學術是一回事,怎麼理解,怎麼執行,就是另一回事。以仁為例,何心隱講愛,講仁,這些都是對的。可是在長沙這件事上,什麼是大仁什麼是大愛呢?那些亂臣賊子被殺了,這或許是不仁。簡家一家人很慘,兒子送人老婆被扔進水裡,這看上去也很慘,也是不仁。但是這就是孟子見梁惠王所說的見牛未見羊的問題,不能只看到他們慘,就忽略了那些沒看到的。如果簡瘦梅等人真的在湘西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