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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抖著手拆開信封,看完那封出奇的長信之後,我象被抽了脊樑骨一樣重重的躺回床上。這封信仍是外公的親筆,但從字跡上看,應該是他與死神下棋時寫的,那手字全然沒有平日的鋼勁有力,反倒很像小孩子的隨手塗鴉。我從不知外公的文筆有這麼好,這篇遺文要是放到二十一世紀,估計高位截癱患者都能健步如飛,全文只有一箇中心思想——活下去,而且要比任何人都活得好。看了這封遺書,我還怎麼死?我還怎麼敢死?外公唯一的遺願是讓我活著,我要是死了,拿什麼臉去見他?外公啊外公,你究竟是疼我還是不疼我?你不知道我活的有多苦嗎?
表哥掃了我手上的遺書一眼,毫不掩飾滿臉的羨慕。“你是唯一得到他親筆遺書的,連我阿瑪手上的遺書都是奴才代寫的,可見他有多疼你。你從沒讓我們失望過,我希望這次也不要,別讓我們白疼你一場。”說著便帶了那老太監出去了。
表哥走後我把外公的遺書按原樣兒摺好,塞回信封裡,壓在床頭的褥子底下,閉上疲憊酸澀到了極點的眼睛,昏昏沉沉的睡去。我也不知睡了多久才起來,頭昏乎乎的,額頭上火辣辣的,我拒絕了琴兒要攙我的手,自己搖搖晃晃的走到穿衣鏡前看著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我臉色慘白的恍若陰間的朋友,頭髮亂糟糟的,額頭上還裹著繃帶,一副孝女白琴的模樣,我不是外公的親孫女,但我只想穿白,因為我心中除了慘白和荒涼之外,什麼都沒有。
我讓琴兒取了一件雪白的漢服幫我換上,因為外公喜歡我穿漢服,說是女人就該穿漢服,那樣才夠標緻。我取出一個純銀的盒子,鋪了塊帕子進去,讓琴兒給我梳順了頭髮,拿起剪子把齊腰的青絲剪成垂肩,我每剪一綹就往銀盒裡放一綹,等我全部剪完的時候,盒子已經被塞得滿滿的了。我把頭髮用帕子包好,扣上了銀盒的扣子,抱著它去了靈堂。
舅舅被我披頭散髮的模樣嚇了一跳。“丫頭!”
我笑著把裝頭髮的銀盒遞給他。“我沒事兒。本來我想跟了外公一起走,可他老人家不要我,那就讓我的頭髮陪著他吧,那墓室我不能進,請舅舅代我放在他棺旁,也算是我承歡膝下了。外公說他留了一張琴給我,叫我唱《將進酒》送他入土,琴呢?”
舅舅流著淚接過銀盒。“那琴放在書房裡,你自己去看吧。”
我點點頭,離開靈堂,去了我很熟悉的外公的書房,前面不能缺人,所以書房這種用不到人地方連個人都不見。這幾個月我和外公都不在王府,沒有人進書房,奴才們打掃的也就不是很勤,北京的春天風不少,而且颳得挺髒的,書房的門上落了一層不算厚的塵土。我輕輕的推開門進去,裡面的陳設一如當初我和外公離家時一樣,我一進內室就看到了外公留給我的那張琴。
外公這回又要讓我招人恨了,不說他留給我的他書房的所有東西和好幾個莊田,光是這張羊脂白玉的古箏就價值連城。外公真是捨得,常人不過拿羊脂白玉做個扳指、玉簪或是玉牌子什麼的,他卻拿來做了樂器,這麼大一塊好玉,他從哪淘換來的?我略試了幾個音,果然是絕品,比我原來那張紅玉的強多了,可惜這琴只能彈一回,因為我再也不會有撫琴弄簫的心情了。
我看著那張潔白的玉箏,心中不禁五味陳雜。《將進酒》麼?天生我材必有用,親人逝去如何還復來?外公你好傻,為什麼不裝笨守拙呢?多少宗室不都是混日子的嗎?你幹嘛要拿命去換康熙的心安?他配麼?你戎馬一生、為大清毀了愛女的幸福,換來了什麼?你哪怕裝病不去也好啊,何必非要馬革裹屍而還?你不知道愛你的人會心痛嗎?
您叫我藉此機會裝病,不要再進宮去,我怕是要讓您失望了,我不會就這樣放過康熙,然後默默的等死,您從來不曾見過的雲兒要回來了呢。您在乎大清國祚、在乎愛新覺羅家的存亡,可雲兒不在乎,橫豎雲兒只有四十三年好活,大清和愛新覺羅都下地獄也不與我相關。沒有皇室的光芒,雲兒一樣可以活的很好,甚至更好,所以我一定要跟康熙鬥個你死我活。您讓我去找屬於自己的幸福,可我已經忘了幸福是什麼樣子了,親人抱憾而終,我還怎麼找幸福?您放心,雲兒不是二姨,雲兒會活下去,不把康熙作死我不會閉眼的。雲兒已經開始經商了,而且乾的不錯,雲兒會成為跺跺腳大清顫三顫的第一奸商,到時雲兒會無所不能,會活的比任何人都舒坦,您放心,放心。
離開書房後我裹著被子在靈堂的棺旁窩了一宿,因為這是我與外公相處的最後時光了,哪怕是他的屍體。靈堂很冷,但沒有我心裡冷,我以後就要在這種冰冷的感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