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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軒逸在旁邊說:看來妖子只能做廣告了。以前妖子在大學裡,還動不動在雜誌上寫個詩什麼的,還是很有才氣的,連很多女人都喜歡她了。
我心想王軒逸實在很懂得交際用語,避重就輕地說這句“連很多女人都喜歡她”,也只有我能聽得出裡面的玄機來。我的大學因為同性戀的事情,不可能有男人真心喜歡我,很多女人喜歡我也不是因為我的才氣,而是因為我的性取向。這麼斷章取義、隨意銜接達到這樣的效果也不容易。
林大人皺了皺眉,輕輕地撫了撫額頭,額上的頭髮烘乾了後,自然垂了下來。他看著王軒逸,又看著我,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他也許在期待我做一些適當的反抗,大概他覺得王軒逸作為我的“前任男友”,毫不避諱地說出大學的事情來顯得很輕佻很不負責任。
我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扯一扯臉部肌肉說道:軒逸過獎了,我的大學過得確實有點意思。
林大人平時不愛笑,不笑的時候他的側臉很冷硬,就跟刻刀一筆一筆削出來的線條一樣。我記得第一次看見他,以為流川楓長大了就是這個樣子。那時我正迷戀著仙道文,流川楓和仙道長大後的樣子太讓我著迷,可是虛幻的想象總是模糊不清,亟待我在現實中發現這樣一個極品。可惜不是長得太陰柔就是長得太剛強,當時一眼見著了他,便知道那些想象中的碎影總算拼湊出了完型。他對客戶也會笑,笑的時候嘴角會微微上揚,眼神會很柔和,可是眼角里總會有一絲冷酷,讓人保持著距離,不敢逾越的距離。
此刻他卻對著我笑起來,笑的時候眼裡不再有任何保留,填充著滿滿的快要溢位的柔情。如同他十指交叉捧著的杯子裡騰騰昇起的白霧一樣氤氳出暖意。
他一字一句地娓娓說道:我很羨慕王總,能夠認識20出頭的她。那時她這麼受歡迎,應該是很多人的寶貝,可惜還是有人傷了她,傷得這麼優秀的她到現在都是單身。我想她在大學的時候肯定受了很大的苦。我看過公司的員工檔案。當時我讓每個人自己填了一份表格,除了讓大家填英語名字、年齡之類的以外,還讓大家記錄最高興、最難忘、最受傷、最委屈的事情。我的本意是想盡快地瞭解各個員工的性格方便我融入和管理。但是我後來想到,妖子在填的時候,她肯定很難過,因為她就寫了一句話:最高興的事情都發生在大學前,其他的事情都發生在了大學。大部分人即便對大學生活留有遺憾,但回憶起來,還會留戀著四年的時光,但是為什麼她這麼不願提及大學的生活,連具體的事情都不想提及呢?我沒有機會知道,即便有,也想等妖子想說的時候再來告訴我。前一陣子她總算開始說一字半句有關於她的過去。她講得很短,表情也不憂傷,好像在說跟她沒有關係的事情一樣。可是她偶爾會出神,說到一些話題的時候她會停頓,會轉移,眼睛會背叛她。她裝作喝醉酒的時候會笑,傻笑傻笑,笑得面紅耳赤;她真的喝醉酒的時候會哭,哭得地動山搖,好像全世界都欠她錢似的。我想傷她心的那個人真厲害,讓她記掛這麼久。我都有些嫉妒了。不管怎樣,我要替那些沒有來得及在最好的青春時光裡遇上妖子的人謝謝他,謝謝那個傷害了妖子的人,讓其他的人有機會看到她的純真和虛弱、膽怯和堅強。
換個人說情話
這真是我這輩子聽到最好聽的話。儘管林大人是看不慣我不快劍恩仇,藕斷絲連地和前任男朋友維持不正常的關係,儘管我知道他誤會了我的不快意來自王軒逸,但他說的話我仍想流淚。我從來不知道我在他新上任時填的表格讓他聯想這麼多,我也從來不知道原來世界上,除了我自己,還有一個人發現,我不願談及大學,不願談及那段畸形的過去。那些平時看不見、聽不到、回憶不起、觸控不到,以為早已過去早已被深深埋葬於深海之中的小事如同一件件文物,重新碰上了空氣,雖然被腐蝕得不成模樣,卻足夠讓我重新還原它們原來的模樣:和我打架的大姐大揍我的時候說“你個變態,打你我都嫌髒了我的手”;我在雜誌上發的詩歌,連主編都要寫上“有著非常人的取向、非常人的性格寫出來一首非常人的愛情詩”,只因我歌唱了負責繁殖後代的蜂王;我在大學只有簡爾一個朋友,但是在畢業的最後一天,她終於問我:畢業前,你告訴我實話,你是不是同性戀?然後我開著玩笑說我是,我喜歡你那麼久你都不知道,然後她說那我們還是不要做朋友了,畢業之後不要再聯絡了,幸好我在最後一天問了你,這樣我們都不會再尷尬了……
這些不經意的傷害不經意的背叛不經意的放棄,那麼細碎那麼多,紮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