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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還是穿上了?”
“穿上怕什麼,下面只爛了一個小眼兒,縫縫洗洗,一點都不耽誤穿。”
“你知道這是什麼人穿過的,要是染上了性病怎麼辦?”
還是妻子自己把褲衩脫下來了,扔在一邊,說:“你仔細看看,我染上性病了嗎?”
他把妻子的兩腿分開看了看,妻子下面乾乾淨淨,好像沒有什麼性病的跡象。他把“家”進去了,似乎還有意見沒表達完,說:“怕染上性病是一個方面;另一個方面,你這麼做,對我的尊嚴是一個傷害。我在省會當記者,讓老婆在垃圾堆裡揀褲衩穿,別人知道了怎麼看,顯得你丈夫多沒本事,多沒面子!”
“我在裡面穿,除了你能看見,誰能看得見!”
“我看見也不行,我一看見就堵心。怎麼,咱連件褲衩都買不起了?下次回來,我要給你買一打褲衩,讓你三年都穿不完。”說著把妻子的兩隻毛眼各親了一下,下面也進得徹底些。
妻子把“家”門關緊密,再關緊密,說:“等你給我買回褲衩,我就不去揀矸石了,上街賣褲衩去。”
“我操,你真是我的勤儉持家的好老婆呀!”
親熱完畢,他讓妻子給他找舊衣服舊被子時,才把準備去小煤窯臥底的事對妻子說了。他沒說臥底,說成化裝私訪。
私訪的事,妻子似乎從戲臺上和電視劇裡看見過,她說:“私訪的不都是當官的嘛,你一個記者私訪什麼!”
“這個你就不懂了,當記者才更要私訪。過去只有當官的,沒有當記者的,私訪的事只能由當官的承當。現在有了記者,私訪的事就主要由記者去做。當記者的比一般當官的地位還要高一些,你知道吧?記者被稱為無冕之王,這個我跟你說你也不懂。”
妻子對小煤窯的情況多少知道一些,小煤窯多是險惡之地,她有一個姨表弟就是在小煤窯裡砸死的。她有些擔心地問:“你去小煤窯私訪,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他說不會的,下去私訪的記者很多,沒聽說哪個記者出過大的危險。他給妻子舉了兩個例子。一個記者,為了瞭解乞丐的生活,自己裝成乞丐,混到丐幫裡去了。他蓬頭垢面,跟乞丐一塊兒討錢討飯,一塊兒住陰溝,瞭解到丐幫的不少規矩和內幕。他裝得很像,得到了乞丐們的信任,差點當上了丐幫的幫主。他出來後,把自己的親歷親聞寫成了報道,一下子產生了很大影響。還有一個記者,聽說有一個磚瓦廠以招工的名義把民工騙到廠裡後,就不許民工出去了,強迫民工進行超時間超體力的勞動。廠裡豢養了一批打手,他們動不動就對民工拳打腳踢,不但不給民工發工資,有時還不給民工飯吃。記者化裝成民工到廠裡私訪,瞭解到的情況比聽說的還要嚴重許多。記者本人除了累死累活地幹活,也被打手打過,罵過,受到很多非人的折磨。後來記者逃了出來,把私訪到的情況報告給當地的公安機關。公安機關馬上組織警力包圍了那個磚瓦廠,才把裡面的民工解救出來,並把黑心的廠長抓獲。記者把私訪的全部過程不僅寫成了通訊報道,還寫成了長篇紀實文學。那個記者因此受到上級宣傳部門的表彰,成為全國新聞戰線當年度百佳記者之一。周水明沒有對妻子說司站長對他的工作不甚滿意,沒有說他下去私訪是迫不得已,為了得到司站長的信任。他肚子裡還有好多話,都沒跟妻子說到。比如說只有在記者站幹穩了,才能多掙一些錢,才能買商品房,兩個孩子上學的學費才能有保證。不然的話,他家的經濟狀況一輩子都很難有大的改善。他跟妻子唱的是高調,把自己此次行動的目的說得很堂皇,很高尚,甚至還有那麼一點誇耀。他把什麼喉舌、天職、拯救、義不容辭、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等等大的詞句都用上了,把妻子說得愣怔著。他跟司站長說的是計劃下去七天,跟妻子說的卻是十天,他說:“十天之後,我若是不回來,你也不要著急,但你可以到記者站找司站長問一下情況,必要時讓他到公安機關報一下案。”
妻子說:“你越說我越害怕,咱不去小煤窯私訪不行嗎?”
“我一定要去!”他的表情和口氣像是有些悲壯了。
“你去看看就行了,能不下窯就別下窯。”
“開玩笑,不下窯怎麼能知道窯下的黑暗!這個你就不用管了,我會隨機應變的。”
他的那些舊衣服舊鞋和舊被子虧得妻子沒捨得扔掉,從床下的舊木箱裡一翻就翻出來了。他換上舊衣服,把頭髮揉亂,對著鏡子照了一下,著實嚇了他一跳。他似乎看到那個高考落榜後曾四處流浪的落魄青年又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