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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說你放開,可還沒等她學著開始矯情,流淵那邊卻將她攬的更緊。
他從背後擁抱著她,是以,她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溫度,他的心跳,以及他抱著她止不住顫抖的雙手。
其實,早在來之前,他便有好多話相同她說,三千年用來追憶的那九萬年,實在有太多太多。他想對她說,可不知又當從何說起,可是說到底,現如今這一切不過都是他咎由自取。她未曾掙脫,他便那樣一直抱著她,靜靜的,將下巴抵在她的頸間。兜兜轉轉了九萬年,那些折磨了他餘下三千年的記憶,那些他只要一閉眼便能瞧見的殘忍光影,花前月下,千迴百轉,說出口的,竟僅僅只餘四個字。
“莫怨我了。”
若說前面這四個字,他說的尚且隱忍沙啞,那後面這三個字問出口,卻是卑微到塵埃的懇求。
“好不好?”
昔蕪不說話,思緒凌亂的緊。她心中疼痛,一陣一陣,一半一半,片刻未曾停歇。一半是屬於花璟的恨,恨的她心疼,一半是屬於昔蕪的愛,愛的她心痛。那兩種疼痛各執一詞,就那樣盤踞在她的心房,撕扯著她,彷彿要將她撕扯兩半。
肩上的衣物,傳來溫柔的溼意。她方才從怔神中清醒過來,眉睫顫動,雙目微動,有些迷惘。她知道那是他哭了。她從不曾見過哪個男子,在她面前哭過。且哭的這般隱忍,一聲也無。
“流淵。”她喃喃開口,聽到她出聲,昔蕪感受到他的身子微微一僵。
她微微嘆了口氣,她道:“我沒有神女花璟的記憶,沒有她愛的那般慘烈,所以我不怨你。”
我不怨你,卻僅僅也是我不怨你。昔蕪想,或許,這是她唯一能夠給他的安慰。至少,她現在是昔蕪,歸於那些零散從旁人口中得知的過往,她只能唏噓,感慨,或為那女子覺得不甘,覺得心痛。可她畢竟是昔蕪,沒有那些記憶羈絆,便不是花璟。自然也無法,感同身受。
她向來是個隨遇而安的妖怪,即便七夜常說,盡人事聽天命,說的是做好自己該做的,才去聽天命,可她不然。很多事情,若她不想面對便懶得去面對,便是這回,她也只是因著不喜歡這種迷惘到仿若被欺騙的感覺,才會去找鳳音同流淵問個清楚。凡間有一句話,她覺得說的極好,今朝有酒今朝醉。她也曾想,七夜說的或許也對,她現下是昔蕪,喜歡的是流淵,或許這就夠了?
其實之前在他還是離淵時,她同他一起去了幽冥司,忘川河邊,那個頂著孟婆職位的俏姑娘,曾經仰望忘川篙裡那一片火紅到極致的曼珠沙華,兀自開口,同她說了一句話。
“情知所起,莫知所終。”
情知所起,莫知所終。情之一字,縱是輪迴個千百載,卻還是惱人的緊。
昔蕪不知,自己竟何時變得如此不灑脫。一方面,她覺得自己愛了,便是愛了,至少她現在愛著。既然愛了,便好好愛。可就另一方面來說。那些恨,她雖無法感同身受,可那一段她連作為旁者都難免覺得有些憤憤不平的故事,卻讓她此時有種作繭自縛的窒息感。
若她不能將屬於花璟的那段記憶想起來,或許也是一種福氣。
聽到這句話,他抱著她的手再一次緊了緊,喃喃出聲,喚了一聲:“……阿璟?”
昔蕪嘆了口氣,雙手覆在他的手上,轉過身,同他四目相對。她看到他染了一層迷霧的雙眼,充滿了血絲。想是幾日沒有閤眼了。這樣想著,她將頭靠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的心跳。她的聲音很輕,她說:“流淵,昔蕪想必是喜歡你的,可花璟卻還恨著你。”
她說,流淵,昔蕪想必是喜歡你的,可花璟卻還恨著你。
帶著濃濃的哭腔與鼻音,她又說:“可我如今卻不知道應當自己是誰。”
她的淚水第一次染上他的衣襟,這是她在意識清醒的時候,第一次在他面前哭。
她覺得一切都該做個了斷,猶豫不決,或兀自躲藏,都不大符合她一貫的行事作風。
半晌,她終於放開他,目光如水。
她道:“流淵,我們就這樣吧,就這樣結束吧。”
她看到眼前這個曾經風姿卓越,在她眼中賽過漫天星辰的男子,身形猛地一震,滿目悲愴。他伸手過來拉她,動作小心翼翼。握著她的手,卻握的那樣緊。
昔蕪深吸了一口氣,其實,她心裡也是痛的,痛的都快要死掉。可是,這一切,必須了斷。在抬手掰開流淵緊握她的那隻手時,她忽而就想到了人間常說的一句俗話。
長痛不如短痛。
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