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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他膽敢在飯桌上隨意用菜;那無疑地;他在這個正經的社會里是再也抬不起頭來了;話雖如此;說也奇怪;亞哈可從來沒有不許他隨意用菜。再說;如果弗拉斯克膽敢隨意用菜的話;也得趁亞哈不很留意的當口。弗拉斯克而且是最不敢隨意用牛油。究竟是他認為船東老闆怕牛油會把他那張明朗樂觀的臉給凝結了而不讓他吃;還是因為他自己認為;在這樣一個沒有市集的海洋上的長長的航行中;牛油是非常珍貴的;因此;不是給象他這樣一個最卑賤的下屬享受的;總之;不管怎樣;可憐的弗拉斯克就是一個沒有牛油吃的傢伙!
還有一樁事情。弗拉斯克是個最後坐下來吃飯;又是最先立起來的人。請想一想吧!這樣;弗拉斯克的吃飯;在時間上說來;真是卡得多緊呀。斯達巴克和斯塔布兩個都比他先就坐;然而;他們也有懶洋洋地拉在他後面離開飯桌的特權。如果碰上斯塔布那天胃口不佳(可他不過比弗拉斯克高一級而已);馬上就要吃好飯的模樣;那麼;弗拉斯克就得拚命吃得快;那天他就吃不上三大口飯了;因為要斯塔布比弗拉斯克先走上甲板;那是有違神聖不可侵犯的常規的。因此;有一回;弗拉斯克不得不私下承認;說是自從他升上了頭目的尊職後;他除了多少覺得有點餓外;從來不知道那尊職有什麼意思。因為他所吃的東西並不很能解決他的飢餓;好象要讓飢餓在他肚皮裡永垂不朽似的。弗拉斯克心裡想;安寧跟滿足已經就此跟我的肚皮永別了。我是個頭目;但是;我可多希望能夠在船頭樓裡;手裡捏著一塊老牛肉;象我當普通水手時所慣做的那樣。這就是高升的結果;原來就是一場虛榮;原來就是生的瘋狂!再說;如果因此而有任何一個〃裴廓德號〃的水手因弗拉斯克升了官而對他懷恨;要想獲得適當的報復的話;那麼;那個水手只須在吃飯時候;跑到船尾;朝船長室的天窗偷偷地瞧一下弗拉斯克;看他在令人肅然起敬的亞哈面前;木楞楞地坐在那裡的那副神氣也就夠了。
亞哈和他的大二三副就這樣組成了可以稱為〃裴廓德號〃船長室的首桌。在他們以不同於剛才進來時的相反次序離開後;帆布就收拾乾淨;或者不如說是由那個面有菜色的茶房匆忙地刷一刷。於是;便請三位標槍手來入席;他們就是殘羹冷飯的承受人。他們只是把這間崇高的船長室;權充一下僕役間。
跟船長餐桌上那種難受的拘謹和說不出又看不見的專橫氣氛恰成顯著的對比;這些下等人的標槍手全然快活不羈;自由自在;簡直具有如瘋如狂的民主精神。他們的上司;那三個大二三副;似乎是連他們自己的牙齒相碰聲都感到害怕;而這些標槍手卻把食物咀嚼得這樣津津有味;啪嗒作響。他們吃得猶如帝王;他們象印第安船隻鎮天裝進香料一樣填裝起他們的肚腹。魁魁格和塔斯蒂哥就有這麼可怕的胃口;他們把先前吃剩的東西全都填個乾淨不算;往往還弄得那個面色灰白的湯糰不得不搬上一塊未經砍斬的鹹牛肉來;那坎牛肉就象是剛從一隻活公牛身上斬下來似的。如果湯糰不這樣靈活;如果他不這樣機警地三步並做二步走去張羅的話;那麼;塔斯蒂哥就會以一種非紳士的方法;以擲標槍的姿勢把標槍戳著他的背脊來催促他。有一回;大個兒奇興突發;為了要幫助湯糰記憶;竟把他兜體一抓;提了起來;把他的頭直撳進一隻空的大木盤裡;而塔斯蒂哥便手裡拿著刀;旋來轉去;準備剝他的皮。這個麵包臉的茶房;這個破落的麵包商和醫院護士的後代;天生就是個十分膽小。哆哆嗦嗦的小人物;一半由於經常看到亞哈那副黑��。教人害怕的相貌;一半由於經常看到這三個野人吵吵鬧鬧;使得他完全生活在不斷的膽戰心驚中。他通常總是把這些標槍手所要的東西都料理好後;為了免得再被抓住;就躲到隔壁他那個小廚房裡;在門縫裡膽怯怯地瞅著他們;直等到他們吃完為止。
看到魁魁格高坐在塔斯蒂哥的對面;他那副銼刀似的牙齒跟那個印第安人的牙齒兩相對峙;真夠發噱;大個兒則坐在地上;跟他們形成個十字形;因為凳子會教他那隻象扎彩的柩車似的頭顱碰著那些矮船梁;他那巨大的四肢每一晃動;就會教那間低矮的艙室整個兒搖動起來;如同一隻非洲大象上了大船。但是;儘管如此;這個大黑人不僅是文文雅雅;而且飲食非常有度。他只吃這樣很小的幾口東西;就支援得了他這麼一個體軀粗大。如此超群的人的活力;似乎是難以置信的。但是;毫無疑問;這個了不起的野人是痛飲了豐饒的太空養料才長得如此茁壯;他還透過那闊大的鼻孔吸收了人間的崇高生活。巨人的形成與養育並不是靠牛肉或者麵包。不過;魁魁格在吃東西的時候;嘴裡總要發出一種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