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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一會;就聽到外邊一陣喧鬧聲。店老闆驀地跳將起來;嚷道;〃那是'逆戟鯨號;的水手。我今天早晨就看到它在海面上放訊號;三年航程;滿載歸來嘍。好呀;朋友們;這會兒;我們可以聽聽斐濟島(斐濟島。。。。。。指紐西蘭北邊的斐濟群島。)最近的新聞啦。〃
進口處響起一陣雜沓的水手靴子聲;房門豁地大開;擁進了一群水手。他們都裹著毛茸茸的值班衫;頭上纏著毛圍巾;全都穿得補補衲衲;破破爛爛;絡腮鬍須結起冰柱;好象是突然闖進來的拉布拉多(拉布拉多。。。。。。魁北克附近一個島。)熊群。他們還是剛下船;這裡是他們上岸後走進的第一幢房子。難怪他們都筆直地向鯨嘴。。。。。。酒吧。。。。。。走去;這時;那個滿面皺紋的小老頭約拿在那邊張羅;不一會就為他們斟遍滿杯滿杯的酒。其中有一個人嘀咕著他患重傷風;一聽到這話;約拿就連忙一邊給他用杜松子酒和糖蜜調上一服瀝青似的飲劑;一邊發誓說;不論什麼傷風感冒;不管是老病新疾;也不問是在拉布拉多沿海得來的;還是在一座冰島的頂風面得來的;包管一服就靈。
不久;那夥人便發起酒瘋來;因為剛上岸的水手;哪怕是酒量十足的人;也總是這樣。他們開始跳跳蹦蹦得非常吵人。
但是;我看出其中有一個人;不大跟他們攪在一起;雖則他表面上不願意擺出一副莊重的臉色來掃他的船友們的興;然而;總的說來;他儘量不象其他那些人鬧得那樣厲害。這個人立即引起我的注意;既然那些海神已經決定;他就要做我的船友(雖然就這個故事來說;不過是個同榻睡伴);我想冒昧地在這裡將他描摹一番。他身長足足有六英尺;雙肩闊大;胸部象個潛水箱。我過去很少見到一個人這樣強壯過。一張深棕色的臉曬成黧黑;襯出一嘴耀眼白牙;但在他那雙眼睛的兩道陰影中;卻浮現出一種似乎是使他惆悵的回憶。他一開口;就讓人聽出是南方人;而且從他那漂亮的身個看來;我想他一定是弗吉尼亞州(弗吉尼亞。。。。。。美國東部一個州。)的阿列根尼亞山一帶的高大山民。待到他那些同夥的歡樂達到最高峰時;這個人卻神不知鬼不覺地溜走了;這樣;直到他成為我的海上船友後;我才又看到了他。可是;他走了沒有幾分鐘;他的夥伴們就發覺他不在;看樣子他似乎是他們裡面最得人緣的一個;所以他們都放開嗓子喊〃布金敦!布金敦!布金敦哪兒去了?〃;大家都衝出屋子去追他。
這當兒已是快九點了;一場狂歡之後;屋子裡顯得特別冷清;簡直有點陰森;那群水手進來以前不久;我私自慶幸忽然想到一個小計策。
誰都不願意兩個人共睡一張床。老實說;就是你的親兄弟;你也不願意跟他一起睡。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人們在睡覺的時候;總不喜歡有人擾他的清夢。至於跟一個從不相識的陌生人睡覺;在一個陌生的客店裡;而且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而那個陌生人又是個標槍手;那樣你的反感就會無限地增加。難道因為我是個水手;就得與眾不同地兩個人睡一張床?天下哪有這種道理!岸上單身的國王是一個人睡覺;海上的水手也是一個人睡覺。固然;他們全睡在一個房間裡;可是;你有你自己的吊床;蓋你自己的毯子;還可以一絲不掛的睡著。
我越想到這個標槍手;越厭恨要跟他一起睡的念頭。他既然是個標槍手;那麼一點兒也不冤枉他;他的襯衣或者羊毛衫。。。。。。這要看情況。。。。。。一定是不會太乾淨的;而且決不會是頂柔軟的。我開始渾身抽搐起來了。再說;天色已經越來越晚了;我那位好標槍手也應當回來睡覺了。如果他在深更半夜裡七衝八跌地撞到我身上來。。。。。。我又怎麼知道他是打什麼�窠裡鑽出來的呢?
〃老闆!我改變主意啦;那個標槍手。。。。。。我不跟他一起睡了。我還是在這張長凳上將就一夜吧。〃
〃隨你的便;真對不起;我可無法給你騰出一張檯布來做褥子;這塊板又粗得要命。〃。。。。。。他摸摸上面那些高高低低的木節。〃不過;等一等;貝殼佬(水手的俗稱;因水手空下來總要用貝殼做〃解悶手工〃。);我酒拒裡還藏有木匠用的一隻刨子。。。。。。請等一會;喂;我會給你安排舒齊的。〃說著;他去把刨子找來了:他用他那條舊綢帕子撣掉凳上的灰塵後;就勁道十足地開始給我刨床了;同時;象只猴子似的咧開大嘴笑著。刨花左右紛飛;最後刨刀碰上了一個再也刨不掉的木節。店老闆刨得幾乎把手腕都給扭傷了;於是我對他說;看在老天爺份上;別刨了!這隻床給我睡已經夠軟的了;我也不知道世界上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