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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泡沫濃膩。銀河似的長痕;激起一片閃耀金光;那麼;它那生動的神態;就顯得白鯨這個名稱真是名副其實了。
這種鯨之所以天生使人畏懼;與其說是由於它那罕有的碩大;突出的色澤;畸形的下顎;倒不如說是(按照它那特有的情形說來)由於它在突擊的時候;一再表現出來的那種無以倫比的充滿機智的陰險。尤其是它那種可說是比之任何事情都更使人喪膽的奸詐的退卻。因為;它在它那些興高采烈的追擊者面前一路游去的時候;就顯得非常警覺;還故意突然轉了幾次身;可是;一下子就撲上他們;不是把他們的小艇撞得粉碎;就是把他們嚇得手足無措;趕緊逃回大船。
為了追擊它;已經發生了好幾次慘案。雖則這些類似的不幸事件;在岸上是不大傳佈的;但在捕魚業中;也決不是什麼了不起的;而且;在多數場合上;似乎還有人並不完全把白鯨每次使得人們斷肢失體或者喪命的兇殘的預謀;看成是遭到無理性的神力的打擊。
那麼;看一看那些身處險境的獵手的內心給迫得多麼激動。氣得發昏的情況吧。當時;他們的四周盡是些被嚼得細碎的小艇殘片;同伴們被折斷了的。行將下沉的肢體;他們總算從大鯨那可怕的怒火所發出來的白色漿液中游了出來;游到那彷彿在對著新生嬰孩或者新娘含笑相迎的。恬靜而強烈的陽光裡來。
那個船長的四周是三隻被衝破了的小艇;船槳和水手都在渦流裡旋來旋去;他從那破爛的艇頭抓到一把小刀;朝大鯨猛地擲去;象個阿肯色州人在跟他的宿敵決鬥;胡亂地找到一把六英寸的刀;想結束那條大鯨的深不可測的生命。那個船長就是亞哈。而且正在這時;莫比-迪克突然從他下邊揮起它那鐮刀似的下顎;如同一架刈草機在地裡刈草一樣;把亞哈的腿給刈掉了。這是裹著頭巾的土耳其人;被僱傭的威尼斯人或者馬來人;都也不會對他使出如此毒辣的手段的(參閱莎士比亞的《奧瑟羅》第五幕第二場中奧瑟羅的對話:〃在阿勒普地方;曾經有個裹著頭巾的滿懷敵意的土耳其人毆打一個威尼斯人;誹諦我們的國家。〃)。於是;無可置疑地;經過這番簡直是致命的遭遇後;亞哈就對這隻大鯨懷了一種狂熱的報仇心;而在他的狂亂的病態中;他尤更被這股念頭迷住了;終於把它看成不但是他肉體上的宿敵;也是他的理智上。精神上的憤激的宿敵。他把浮游在他面前的白鯨;看成是種種屬於心懷惡念的神力的偏熱症的化身;這種神力把那些意志強烈的人都腐蝕得只剩半顆心和半隻肺在苟延殘喘著。那種一開始就是無從捉摸的惡行;甚至現代的基督教徒也認為有半個宇宙是歸它支配的;也是古代東方的拜蛇教(拜蛇教。。。。。。第二世紀時的教派;以蛇為神智之象徵;加以崇拜。)對他們的魔王鑄像頂禮膜拜的東西。。。。。。亞哈可不象他們那樣向它屈膝膜拜;而是神志昏亂地把它的概念都移植到這條令人憎惡的白鯨身上;他不惜以遍體鱗傷之軀跟這種惡行敵對到底。舉凡一切最使人狂怒和痛苦的事情;一切足以攪起事物的殘渣的東西;一切附有惡念的真理;一切使人焦頭爛額的東西;一切有關生命思想的神秘而不可思議的鬼神邪說;一切的邪惡等等;在瘋狂的亞哈看來;都是莫比-迪克的顯明的化身;因而實際上它是可誅的。他把他整個種族自古以來的一切憤怒和憎恨全都加在大鯨的白色背峰上;於是;彷彿他的胸膛就是一架臼炮;他就在那上面發射出他那火熱的心彈來。
他的這種偏熱症;也許不是剛好在他失去肢體時就立刻產生的。當時;他手裡拿著刀;正在猛擊那隻巨獸;他只顧恣情發洩那種突如其來的。怒不可遏的。肉體上的仇恨而已;而等到他遭到身體傷殘的打擊時;說不定他也只是感到體傷的苦惱罷了。可是;等到由於這種猛烈的打擊而不得不轉道回家;亞哈帶著身心極其苦痛而長久地僵臥在吊鋪上;在仲冬時節;繞著那淒涼蕭瑟的巴達哥尼亞角的時候;只是到了這時;他的傷殘的身軀和傷痕累累的靈魂才彼此交流起來;經過這樣滲透;他就發瘋了。只是到了那時;在險遇後的回程中;他這才最後得了偏熱症;而且;從事實上說;也似乎是完全正確的;因為在他回程期間;他就成了個亂說亂講的神經錯亂者了。不過;雖則他已經失去了一條腿;可他那埃及人的胸膛;還潛存有充沛的力量;並且由於他的精神錯亂而益發顯得力大無比;所以當時他的大二三副;看到他甚至在那種情況下還是在吊鋪裡狂叫狂鬧;而不得不用帶子把他綁了起來。他就這樣穿著一件緊衣(緊衣。。。。。。一種為束縛瘋子的緊身衣服。);隨著狂風的震動而搖來晃去。後來;等到駛進比較寒熱適中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