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瞄準直線,把金箔貼在梁間,把松木塞到殿頂,然後撣掉衣襟上的泥漿,衝著鎏金穹頂上的五脊六獸,和百年前人頭攢動的大殿,挺直了脊樑,說一聲“不客氣,小意思”。
(注:書筋,指評書中詼諧而正面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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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萬言情(1)
我一直都是個吞吞吐吐的人。
而且是一個習慣性想盡辦法掩飾吞吞吐吐的人。
我猜這些你都知道。
有些詞生來鏗鏘耀眼,比如功勳、偉岸、壯懷激烈,即便最普通的一個,也有著一拎出來就能獨當一面的氣勢;有些詞不是,它們看起來多少有點陪襯的樣子,比如的地得、你我他、向在往、讀想寫。
不過,它們之間存在著非常狡猾的默契。形容起來的話,那是一種聽著聽著就被揪緊情緒的感覺。那是好像翻著翻著,就發現有什麼從同樣的字型間距紙張中跳了出來,一個字一個字敲打到眼角最容易流淚的地方,腦筋最容易木訥的
位置,和心底最容易瓦軟的回彎。就是這樣,它們輕而易舉地變一個花樣,就能誘發無窮無盡狂熱濃郁的回應。
比如,我隨便從它們這些副助詞中拿幾個出來排列好,你就能看到:我,在,想,你。
從很久以前開始,閨情、春怨和牢騷都是羸弱的象徵。
直到現在,我看電視前都得把那些唐詩宋詞藏好,然後緊皺眉頭、佯裝贊同地附和著父親罵:
又是神神道道的後宮片。
李煜、趙佶都是劣君。
他們低劣得連一句硬氣通透的話都講不出來。
我初中班主任是個活生生的老式憲兵,口鼻凜冽,耳目如炬。她平時最大的樂趣,就是清剿課桌抽屜裡的席絹和瓊瑤;而且,自從旁聽了一次語文晨讀、聽見林黛玉進賈府那篇里居然有“這位妹妹好像以前在哪見過”這種放肆的粉戲後,以《紅樓夢》為首的一堆名著也跟著遭了殃;然而更不巧的是,我同桌就是班上的圖書管理員,會經常喊我跟她去圖書館幫忙搬全班人借的輔導書和習題簿回來。這樣我有非常多的時間,能在路過文藝區高峰嶙峋的書架時,溜過去蹭幾下那幾排新得鋥鋥作響的精裝書,翻上幾頁賈璉妖嬌,王熙鳳御氣凌人,還有劉姥姥捨身搞笑的段子。
更要緊的是,我會不露聲色地掏出本子,揹著燈光照抄那些華麗的描寫和嬉笑怒罵,直抄到手腕發抖,圓珠筆尖不停在紙上畫著空圈。
我會趕在同桌清點完借書卡之前,擺著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從書架裡繞出來,再掩飾性地跟她扯上幾句二元方程,或者世界現代史,估計直到現在,她眼中的我都是一個刻板的怪人,而且是一個非常膽怯的怪人。
有一次搬書回來時,我非常大意地把摘抄本擱在了書堆上。結果眼睜睜地瞧著班主任隨手把它抄起來,翻過,臉色翻湧,勃然大怒。她用兩個手指頭拎起本子的一張內頁,噼咔噼咔地抖動著,衝著我同桌咆哮。
直到現在也不知道,我那個默默站在那裡捱罵、轉天家長也被請來挨訓的同桌,到底是在用怎樣的表情盯著我氣息虛弱的後腦。
我緊緊低頭揪著課本的一角,恨不得鑽進桌上那些小刀刻過的凹槽裡。
一萬言情(2)
弱到連一句確鑿明白的話都講不出來。
每次看到學校樓道里、馬路上有的女生倚在牆上打著電話嬉笑,或者躲在教室後排往粉紅色的本子上摘抄小說歌詞,再或者割腕跳樓指天罵地,我恨不得立即轉頭速速駕起一團雲霧逃走——而同行的室友不是這樣的,她會仔細地探聽筆錄、認真地揣摩思考,然後說:“好感人啊……”
“怎麼能這樣呢,我真想替她罵回去。”
“既然是遇人不淑,就不應該辛苦自己。”
每當這時,你就會看見她渾身散發出觀世音一樣的光芒,這些爛白矯情的臺詞,被她的語氣襯托得無比龐大深沉。
而她的男朋友第一次請我們吃飯、滿臉幸福感的女生暗示我講點什麼時,被譽為寢室話癆之神的我想了很久,擠出一句“祝你們早點回老家結婚吧”,自以為又實在又應景。
半晌,她拍著我的肩膀跟我對視,眼神裡寫滿了:我是該懷疑你的智商,還是你的人品。
其實只是因為在我看來,這些都是私密到令人窒息的。
無論它們快活或者苦悶,順理成章或者離經叛道,都要妥善地藏在連空氣都觸探不到的地方,然後才有可能百毒不朽,萬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