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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翻動了半日,不曾爬起。
京官厭惡地說:“幹嘛呢,幹嘛呢?怎麼著,你丫想耍無賴?姥姥!大爺在北京也混了這麼多年,什麼鳥沒見過?”
吳孝增從袖筒裡掏出兩張銀票,顫抖著遞了過去,哭著說:“這是五千兩銀票,是小人的一點孝心,請兩位大老爺賞臉收嘍,做個喝茶錢。”
京官笑了:“小子吔,算你還識抬舉,起來吧。咱爺們是啥交情?逗你玩哪。瞧丫的膽子,還敢泡妞?”
另一個嘆道:“小吳,咱家說的話,你也甭往心裡去。咱是重情義的人物,不像那些下三爛,見錢眼開。咱家可不是看在你這點銀子才說這話啊。”
吳孝增聞聽,才從地上掙扎著爬起來,破涕為笑,說:“兩位爺肯賞臉,小人感恩得很唦。銀子算啥子玩藝,”他學著京官的口音,“咱哥門(們)誰跟誰呀。”
京官笑了,朝他的肩膀上猛拍了一巴掌,差點使他歪倒:“丫學得挺快啊。那小妞,你看怎麼著?”
吳孝增趕緊把“迷官”喊了出來,吩咐道:“你好好伺候這二位爺,他們的官比皇上還大哩。”
“迷官”一撇嘴,哼了一聲,說:“你真是個勺子。比皇帝大的官,還在他老爹的嘛腿肚子裡打磕睡哩。”
吳孝增說:“這個你別管唦。你只管伺候爺舒服嘍。我有賞錢的。”他說著,對京官笑道:“哥門,我再去叫一個來。你放心,功夫、長相都不亞於‘迷官’的。”
京官伸手攔住了他:“小吳,得了。你忙你的去,我們今日要演出個雙英戰貂禪,會自己料理的。”
吳孝增無處可去,又沒有心思再找啥子女人了。就帶了小廝回到了會館,約見了幾個茶商,處理了一些雜事。思慮了半晌,覺得這一切晦氣,都是因歐陽春霆引起。又想了一會,覺得根子還在自己沒地位,這個世界光有錢是不夠的,還要有權,有勢。有了權勢,就會有錢;可有了錢,卻未必有權勢。在人家當官的眼裡,商人還是孫子。自己莫名其妙地損失銀子、又受了窩囊氣,還不就因為沒有權勢麼?
可要想有權勢,怎麼才能實現呢?他歪著腦殼想了半日,忽然悟出來一個道理。要想不受人欺,除非連皇帝也怕。皇帝怕誰呢?怕洋人。對,自己這麼多年,一直氣不順,生意做得坎坎坷坷,就是因了沒與洋人合起來做。吳孝增想到這裡,譴責自己不已,不僅沒有與洋人合作,還曾經妄想把洋人打垮,真是可笑。
歐陽春霆還不是因為找一個丟失了的洋人不力,才被上司追查?加上他打了京官倒的黴。
現在在新疆,俄國人行時,誰也不敢惹。太平軍快被滅了,中斷了的茶道重又暢通,才使他來到西北發了財。不過,今年不順,陝甘的回民又造了反,茶葉運到涇陽壓好了茶磚,也運不過來了。新疆的茶葉市場斷檔,幸好他前兩年進的貨多,才保證了烏魯木齊周圍地區的供應。不利的是許多茶磚的質量低劣,影響很壞。
俄羅斯人的茶葉在北疆與東疆卻暢銷起來。他們不需納稅,利潤空間很大。南疆也被英國洋行的印度茶壟斷了。倘若陝甘回民的勢大,茶道繼續堵塞,那損失就太慘重了。“乾茂升”過去幾年,一年銷售磚茶達一萬多擔,幾十萬兩銀子的賺頭。從去年開始,厘金加重,運費上升,茶道時被堵塞,又有盜賊截獲於途中,利潤不及過去的十分之三。許多小茶商關門歇業,晉茶也在與俄茶的商戰中元氣大傷。
好在各牧區的牧民雖然不得已購買俄茶,但仍舊盼望華茶的到來。因為牧民們長期飲用華茶,對茶磚的產品牌號與形狀內容都已十分認同,對俄國人做的茶磚心理上是排斥的。
可是,一旦俄羅斯茶商也仿照中國茶的形狀,取了中國茶的牌號,那牧民們就會徹底拋棄中國的磚茶。誰願意花高價購買茶磚呢?
想到這裡,吳孝增腦子一亮,興奮起來。他想,何不找一家洋行,與他們合作,共同在內地開一家磚茶廠呢?何況,“乾茂升”已經在陝西涇陽有一家緊壓茶磚廠,只要俄商不太貪婪,完全可以合作。有洋人的牌號,去內地運茶,第一不再受茶票引的限額,第二可以不納稅。
吳孝增站了起來,喚了小廝:“回茶莊。”
車伕在外面一直等著,吳孝增上了馬車,出會館朝東大街而來。過北門,經乾州會館時,正值演戲,唱的是秦腔。只見臺上有一個臉上抹得花瓜一樣的人,正在聲嘶力竭地嚎叫。臺下面,男男女女圍觀如堵,把道路都佔了。戲臺周圍,還有七八處人紮成一堆,有賭博的,有說書的,有耍把式賣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