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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請他們此次過年莫要鋪張,多存些糧食柴炭,以備不時只需,到底外頭亂了。”
盛維的感覺很靈敏,不過三日後,長梧託人帶信回來:流民來了。
因荊王密謀竄你已久,急需鉅額銀糧充作軍需,多年來於民間大肆盤剝,上行下效,各級官吏便於百姓敲骨吸髓,恰逢隆冬時節,天降鵝毛大雪,百姓飢寒交迫,不堪困苦,流離失所之眾只得逃離皖地,遂流民大起,流竄往蘇,豫,鄂,贛,浙幾省而去。
崇德元年臘月底,皖地五萬流民匯聚金陵城下;官府開倉放糧,城中富戶也大開粥棚,廣施柴炭,容流民於城外民舍過冬。
長梧終於有了用武之地,因怕流民生事變亂,每開城門救難之時,都要軍隊護衛在旁,日夜周作不息;宥陽也於崇德二年的正月底,迎來了第一波流民潮。
好在盛家早有準備,連同縣裡其他幾戶大族,臨時搭了許多窩棚,好讓流民容身,一日兩次舍粥,在找出些不用的棉被棉衣給他們過冬。
明蘭也隨著李氏坐在車轎裡出去看過,回來之後難過了好久,在衣食無憂的現代長大的孩子無法想象那是怎樣一番光景:鵝毛大雪,滿地冰霜,許多老人孩子都只穿著單衣,哆嗦著挨著一小堆火取暖,面板凍的醬紫,小孩滿手滿臉的凍瘡,一雙雙飢餓的眼神木然的盯著那一碗冰冷的薄粥,彷彿那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窩棚裡沒有大哭聲,只有稀稀落落的抽泣聲,母親抱著滾燙髮燒的孩子,奄奄一息的連哭都哭不出來,一聲聲微弱的呼餓,讓明蘭的心都揪到了一塊兒。
“…我家鄉那會兒,就是遭了水災,家裡的田地都淹了,沒收成,沒吃的,弟弟又生病,爹孃就把我賣了。”小桃回憶著模糊的過去,說的很平靜,“聽村裡的叔太公說,本朝的日子還算是好的了,各家各戶都有自己的田地,不用交租,前朝大亂的時候,百姓哪有自己的地呀,都是大戶的!但凡有些天災**,交不起一文錢的地租,便要賣兒賣女,挨餓受凍。”
明蘭微微點頭,一個王朝越到後來,土地兼併越嚴重,待到農民活不下去的時候便改朝換代,一切重新來過。
秦桑的情緒也很低落,低聲道:“我家裡原有十多畝地,風調雨順的時候,一家人也過的去。可那年來了個縣令,見天兒的尋名目要錢,還瞧上了村裡的銀花姐姐做妾,銀花姐姐家裡不肯,他就拿了銀花姐姐的爹爹哥哥去,說他們是刁民抗糧,關在牢裡用刑,銀花姐姐第三日就進了縣令府,誰知她爹爹哥哥熬不住刑,早死在牢裡了,鄉里人去論理,縣令的管家說,睡也睡了,別自討沒趣了;後來,銀花姐姐一頭撞死在縣衙門口了。”
明蘭心頭慘然,真是‘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府尹’;這年頭,老百姓的幸福生活宛如一張薄紙,一點天災**就能捅破了;明蘭忽覺得自己這胎投的不錯了。
“這關你傢什麼事?”綠枝聽了半天,沒抓住重點。
“銀花姐姐是我哥哥沒過門的媳婦。”
——眾人皆肅然。
秦桑撥了撥爐子裡的炭火,火光照著她平淡的面龐柔和起來:“哥哥氣不過,要去拼命,被衙役們打的血肉模糊的攆出來,爹爹也氣的生了病,家裡兩個男人要瞧病,又沒了勞力,哪有這許多銀錢,祖母說不能賣地,等男人們好了還要種的,只好把我賣了;一起賣的,還有銀花姐姐的弟弟妹妹,也不知他們現在哪裡了。”
丹橘輕輕問道:“你還記得那縣令叫什麼嗎?”
秦桑搖搖頭,雙鬟上的絨花輕輕抖動:“不記得了,那時我才五六歲,只曉得我離開時,村長和里正商量著,大夥兒湊些銀錢,一定要叫村裡頭出個秀才,以後受欺負時,也有個能說話的;……後來聽說,那縣令叫人告了,抄家罷官,還充軍發配,我高興極了,可惜銀花姐姐家已經家破人亡,屋子田地都荒蕪了,再沒人提起他們。”
眾人心裡一片難過,沉默了許久,秦桑又快活起來,笑道:“前兩年,家裡託人來了封信,家裡漸好了,大哥二哥都討了媳婦,弟弟在唸書,我爹孃還說等光景好了就贖我出去,我說不用,我在這兒好著呢,一個月有二三錢銀子,比爹爹哥哥都賺的多,我都攢下帶回家去了,好多置些田地。”
明蘭一直靜靜聽著她們說話,這時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家裡寧肯賣你都不肯賣地,你不怨他們嗎?”
秦桑笑的臉微微發紅:“怪過一陣子,後來就想開了,有地有爹爹有哥哥,便有了指望,娘也是千打聽萬打聽了後,才賣了我的;我的命好,能進到咱們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