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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林展鴻有什麼關係?”
“不然,沒法解釋縈玉的那句話吧?”
宗恪將陰鬱的目光,投射向窗外蒙蒙夜雨。
他又想起林展鴻那張慘白的臉,以及他跪在地上,將那柄劍高高舉過頭頂的姿態。
“罪臣林展鴻,誓死效忠大延!”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兒了,宗恪甚至都還記得林展鴻當時的聲音,這個還不到四十歲的男人,這個曾經風度翩翩伴隨景安帝身側的近臣,這個被讚頌“吟詠之間,吐納珠玉之聲;眉睫之前,卷舒風雲之色”的脫俗人物,一夜間,頭髮全都白了。
有人說那是因為恐懼,有人說那是因為絕望,也有人說那是因為羞辱,因為他這樣世代忠烈之後、景安帝最信任的臣子,卻背叛了剛剛死去的舊主,侍奉了狄虜。但是宗恪覺得二者都不是,他認為根源在於焦慮。當他看見那雙偽裝驚恐,卻深不見底的濃黑眼睛時,就明白:這男人的焦慮全都附在了那白髮之上。
之後大延朝定鼎中原,林展鴻順理成章留了下來,宗恪為了籠絡人心,也為給那些不肯歸降的硬骨頭做活廣告,最終保留了他的靖海公爵位。因為直覺的不信任,宗恪私下曾派鎮撫司的探子去觀察林展鴻,但是得回的結論,全都沒有異樣:哪怕在舊臣們共做新亭對泣的時候,林展鴻都會寬慰大家說,如今聖上對他們寬大為懷,既然已經做了大延的臣子,就該盡心為國什麼的……身為曾經的舊齊重臣,他這種奴顏卑膝的樣子,激怒了不少人。
然而,無論有多少種證據表明林展鴻的忠誠,宗恪都不信他。宗恪是那種更相信直覺的帝王,誰是真心歸降,誰心懷二意,他都能憑直覺感覺得到,更別提有多個謀反事件均與林展鴻有關,只不過線索通常會在即將接近他的時候,突然斷掉。
舊齊新亡的兩三年裡,人心仍舊惴惴,那些做了貳臣的傢伙都很謹慎,他們也知道,自己有可能遺臭萬年,在史書上留下可恥的痕跡,所以,為了不落得那麼糟糕的下場,即便是官運最亨通的,平日裡都十分收斂,不敢授人以話柄。再者,雖然改朝換代,雖然景安帝已經死了,但他心愛的小公主卻做了大延朝的皇后,偏偏宗恪對他的皇后千依百順、疼愛有加。身為降臣這種尷尬身份,若在朝中一時得意忘形,遭了皇后厭棄,晚間枕頭風一吹,照樣會倒黴,這樣的例子之前也不是沒有。
偏偏林展鴻就不如此,改朝換代,他跪下一降,照樣當他的靖海公,做他的高官。舊齊時代的那幾十年人生,忠君的祖輩們所留下的諄諄教誨,這些就好像對這個人毫無妨礙,他從不參加私下裡的集會,也不涉足那些帶有悼念色彩的場所,就連景安帝的忌日,他也照樣在家飲酒作樂,笙歌酬酢。
但是,這就過分了,宗恪得知後不由想,飲酒作樂,任何時候都可以,為什麼偏偏要在舊主自盡的這一天?按照通常邏輯,就算再怎麼想取樂,忍耐一天總還是沒有問題的,又何必非得這麼做、讓往日同僚全在背後戳脊梁骨呢?
這不是欲蓋彌彰,又是什麼?
也許,在一片歡鬧和酩酊大醉中,他才可以盡情流淚。林展鴻是想用歡笑和酒精,遮掩心中無比的痛楚吧?……
所以,他不相信他。
第九章
宗恆發動了車。車駛到小區門口,一個年輕保安匆匆過來,車窗搖下,宗恪將進出卡遞給對方。
“陛下。”那保安遞迴卡,又看了一眼駕駛座的宗恆,“王爺。”
“和井遙說,今晚不用跟著了。”宗恪說。
“是。”
保安退後了一步,恭恭敬敬目視宗恆的車,逐漸消失在黑夜的雨幕中。
宗恆把車開到鬧市,然後找了一個酒吧,週日的雨夜酒吧人不少,倆人穿過人群,專門尋了吧檯邊上一個清淨地方,點了喝的東西。
宗恆依然要的不含酒精的飲料,他等會兒還得把車開回公安局,宗恪要的則是一杯血腥瑪麗。
坐下來,宗恆第一句話就是:“林展鴻失蹤了。”
宗恪一愣,轉頭看宗恆:“什麼時候?”
“昨天。”宗恆說,“突然就找不到蹤跡了,錦衣衛那邊調配了人手大力搜查,還是無濟於事。”
“早晚會這樣。”宗恪點了點頭,“他在此地已經三十年了,不比咱們初來乍道,這個老鼴鼠,也不知挖了多少個洞準備著了。”
這時候,酒保送上了宗恪的血腥瑪麗,談話暫時中斷。
“雲敏呢?”宗恪又問。
宗恆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