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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方好默然,昌安長帝姬便央求道,“阿嫂您在陛下面前,便裝作不知就好。”
“我知道。”
饒是這樣,她雖不戳穿,心中卻總記掛著。
或許就是因為知曉了實情,遇事總格外敏感些,晚宴上秦方好怎麼看都覺得蕭國舅見著蕭清巖的臉色特別難看。
這一年是魏遼建國第三年,休養生息後,形勢逐漸緊張之期。
外交上以彼此互相試探為主,和平之下透著異樣不安的躁動。
秦方好仍惦記著蕭清巖難言的身世,然而幾日後,當她宣來了命婦來,眾口稱讚了這位魏使後,秦方好便覺得此事有些不對頭。
其他人尚且還好說,不過就是幾天功夫,連蕭老太太到宮裡來的時候,也多說魏使好話。
“旁人便也算了,蕭老夫人前後的言行,實在是讓人看著蹊蹺。”特別再聯想上蕭清巖的身世。
“我的好娘娘,您還嫌自己的事兒不夠多呢。”舒雲知曉的訊息不少,“聽說都城裡達官貴人都不少得了這位魏使大人的厚贈。”
“這是明著賄賂!”
“那又如何?”
秦方好心驚,前方局勢緊張,兩國都在積極備戰,後方卻在歌舞昇平,收受賄賂。
這些收下厚禮的權貴們大多是本朝大員,掌控著國家命脈,在朝上宣揚著各種慷慨激昂的陳詞——原來一切的言論,無論是外交的、內政的,都只是對事不對人的。
她彷彿又在看到一幕歷史重演,來來去去出賣了周朝的舊吏們搖身一變換上了北朝官服,而後又彎曲著項脊,這樣那樣的“名流權貴”再為亡國奴。
——世人常說與國家命運比起,個人命運微不足道;然而於位高權重者而言,國家命運又怎比得過個人的榮華富貴?
如果,她只是個普通女子的話……有丈夫有孩子,幸福美滿,她自然也大可以庸碌的藉口退縮在後。毫不矯情地說,她也從不是一個必要在口上實現姜紹輝高歌的“仁義之道”的擁護者。
然而,目下最現實的是,北朝覆滅,頭一批被清算的名單中絕對不會少了她的名字。
“陛下在哪兒?”秦方好急問道。
“主子您?”舒雲被她嚇了一跳,“陛下這個時候大抵在嘉福殿,您要……”
“更衣。”
“娘娘。”舒雲急忙勸阻道,“娘娘,這是做什麼了,以您的身份要如何說得出話?”
她是南朝公主,便是看出了什麼,主動地戳穿,那是不仁。便如一個女兒出了嫁,抬著外人來菲薄自己人一般的讓人不齒——便是助人成了事,本身的品質也不由讓人鄙夷。
以她的身份而言,最恰當的行為,反而是裝聾作啞了。
“有什麼說不得的?”
“主子……那總是您的故國。”
一時間,秦方好閉上了雙目沒說話。
“主子?”舒雲不由擔心。
“我沒事。”再睜開眼的時候,她不由深吸了口氣,“有時候話說出口了便是說了,患得患失,前瞻後顧著猶豫著走不出半步的,反倒是怕什麼來什麼。”
以她的立場,怕的無非一是被故國的人鄙夷,名譽受損,二是以現在的處境被飯票大人猜忌。
現實逼人,哪怕她小心翼翼,不敢偏池一步——她總會被人當做一個道德有損的女人。
“人活著,哪來的那麼多患得患失了。”秦方好此刻也看穿,“便是我原地當了木偶不動,都尚且要被人戳了脊樑過日子。”
既然無論如何做,她都是個罪人的話……那麼與其猶豫,倒不如現在做出選擇。
“孰是孰非,便交給後人評價。如果我此刻還能有什麼更確信的事物的話,就是……我正活著。”並且不甘停止於這種狀態。
以中宮身份要找高津予並不難。
地位上說,秦方好不但是目前,也將是相當長的時段內北朝後宮級別最高的女人;情分上說,高津予也總不至於無端拒絕她。
是故秦方好到的時候,高津予正於御案上揮毫,而一眾的常侍在見到中宮時,紛紛下跪行禮。
“起來吧。”
“梓童怎麼來了?”
“夜露載道,朝霧膝股。我看著此刻辰光向晚,陛下當安歇了。”
黃昏恬淡幽靜,室內光線晦暗。八月過後,天氣微的泛起些涼意,若是在宮外該是秋蟬悲鳴的時節,然而宮中高牆玉階,不植樹木,風景總是四時相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