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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宏皺眉,兀自垂首不語。
等了許久聽不見語聲,太后這才睜開眼,看了看李宏,又道:“說罷。”
李宏無奈,低聲道:“皇祖母可是要說——物極必反。”
太后唇角溢位笑意來。“阿玝,皇祖母還有四個字要教給你。”她意味深長地望著李宏,靜了片刻,才緩緩道:“棄車保帥。”她站起身來,步下玉階,徑至李宏跟前,一手撫在李宏肩頭,喚道:“來啊,右武衛軍譁變,大將軍竇寬謀逆犯上,我要去兩儀殿,面聖。”
話音未落,李宏下意識閉了眼,只聽見心底有什麼東西,“咔”得一聲裂響……
臘月裡寒風呼嘯,諾大一個帝都,裡坊街道上竟沒半個人敢出來,只聽得寒鴉聲斷。
齊王屯所前已是兵戈相見之勢。魏王妃胡海瀾勁裝騎服跨一匹高頭白馬,英姿颯爽宛若天將神女。“當日六叔公說這屯所中連一粒存糧也沒有了,倘若還能搜得出,搜出多少捐多少。眼下這麼多白花花的糧食就擱在眼前,不是我要為難他老人家,實在是關於民生。”她看一眼諸將士,傲然高聲道:“眾位弟兄也都有父母妻子在家,將心比心,誰若還要說這糧今日不該拿的,即刻出列回你們竇大將軍那邊去,但若留下的,咱們誰也不為難誰,取了賑糧便走。”
將心比心,不過四字,卻重有千斤,一時,這邊鴉雀無聲,竇寬那邊卻起了竊竊非議。
竇寬還正在氣頭上,眼見麾下將士動搖,愈發怒不可遏。起先,胡海瀾到了右武衛軍大帳,他還正出奇她來做什麼,萬萬想不到這女子竟是來奪兵搶糧的!想他堂堂大將軍,竟被個婦人抽了鞭子奪了兵符帶走了半營人馬,如此奇恥大辱,他怎能咽得下?若是再讓胡海瀾將糧搶了去,怕是全天下都要譏笑他,更要譏笑李宏。
“王妃要糧,那是魏王府與齊王府上的事,我只管我右武衛軍中事宜。衝營轅、奪將符、欺主帥,若以軍**處,王妃可知是怎麼個死法?”竇寬沉著臉,手按腰間佩劍,怒氣畢現。
“原來大將軍惱得是這個。”胡海瀾一笑:“待辦妥了賑糧,我自然來向大將軍負荊請罪。我這一條命也不急著要,貽誤賑災,可是要黎民蒼生的命麼?”說到末一句,她忽然凌厲起來。
到底是將門虎女。竇寬被她嗆得一窒,卻也忍不住讚歎這女子好膽魄好氣勢。 但他已決意,今日必不能叫胡海瀾得手。他正要發話,不料,卻有人搶先一步高叫道:“魏王妃擾亂軍法、侮辱大將軍,分明是不將咱們右武衛軍瞧在眼裡!天家自恃至此,咱們卻還替他們買命做什麼!”
話音猶未落,那邊卻又有人叫道:“大將軍早不跟咱們一條心了!齊王、吳王勾結,誠心拖壓災糧,不顧百姓死活!”
兩相對峙,何其微妙,些許的煽風點火,便也是一觸即發。
竇寬登時震驚,心下警鐘大作,環顧之下,一色盔甲兵卒如潮,竟找不出方才喊話之人究竟是誰。“都別胡來!”他大喝一聲,企圖就此鎮住局勢。
然而,幾乎與他呼喝同時,一道黑影,卻從他身後飛出,疾箭流矢,正中胡海瀾馬前鈴。那高頭大馬驚聲仰嘶,當即跳躥,馬蹄一揚,便蹬在側旁一名衛軍身上。那衛軍毫無防備,被驚馬踢倒在地,慘叫,吐出血來。
馬驚,人亦驚。虧得胡海瀾自幼騎射,韁馬嫻熟,才沒被掀下馬來。但一眾衛軍卻是大亂。混亂中,忽有人高叫:“竇寬!你暗箭謀刺王妃,竟是要造反麼?!”
大喝之下,驚者驚,怒者怒,兩相交觸,一下便撲湧而上,火花迸射,亂兵之勢已不可阻。
李裕出了武德殿,直奔玄武門外,不料還未出門便被截下來。
“右武衛軍譁變,太后懿旨,宮禁各門戒嚴,大王不如改道昭陽殿?”韋如海將他讓到一旁,和聲勸道。
李裕道:“如海,我現在立刻就要出去,皇祖母怪罪下來,我擔著——”
“大王怕是擔不起罷。”韋如海半寸不讓。
李裕察覺韋如海那隻扣住他的手已暗暗上了力道,只好順應下來,抽身似要離去,忽然卻回馬殺來,便要繞過。
但韋如海早料到他有此一舉,眼疾手快將他反擰壓下。“殿下別怪罪,末將也是為殿下著想。這時候,去不得。”
韋如海戎武出身,李裕掙脫不開,急怒大呼:“你這畜生!還不放開本王!”
“你倒真是越來越出息了!有本事你再罵句‘畜生’來聽?”
冷不防當頭怒斥。
李裕大驚,抬頭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