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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瑟縮。葉先生一番話,直白如斯。其實不必說破,她也已明白了,可他偏要將話說到這樣地步,叫她退無可退。
她輕撫著那支琉璃簪,苦澀淺揚唇角。而後,她起身向葉一舟深深福了一福,託言告退。
她回到自己屋裡,細細地掃眉勻面。尚在喪期,不著重彩,她只淺淺挑了一尖兒燕脂,尚來不及淡抹,卻先溼了眼眶。她仰面,竭力睜著眼,將那些淚全嚥下肚去。她將那琉璃簪斜插在髮髻,換下孝服,去向夫人、公主問安。她要請辭,回宮去,宮中是不允她居喪的。
而後,她去尋白弈。遠遠地,她便見他正在父親靈位前掃臺敬香,卓絕身影如此熟悉,瞧得她又險些淌下淚來。她靜靜地待他做事,連呼吸也屏住,直到他將要轉身時,忽然撲身抱住了他,貼面在他背脊,雙手卻在心**疊。
“阿鸞?”白弈柔聲喚她。
她不應聲,只將他抱得愈緊。
“怎麼了?”白弈不明就裡,想轉身摟住她。
“就這樣呆一會兒。一會兒就好……”她輕顫著撥出聲來。
白弈依言站了下來,將她雙手覆在掌心,靜靜地等她。他的手,乾燥而溫暖,十指連心相合,便好似可以如此安寧地相執永好。
許久,墨鸞才抬起頭來。“我該走了,來向哥哥辭行。”她說得極輕。
白弈猛得怔了一下,看著她在父親靈位前跪拜。她就像個將要離家的乖女兒、好妹妹。“阿鸞,你怎麼了?”他又問。
“太后要我今日回去。”她禮畢起身,垂眼再不看他。
他給她堵得語塞,又怔了好一會兒,卻皺起了眉。“這樣早,晚些再走也好啊。”他如是道。
“我怕回得遲了,太后又要不悅。”她依舊垂目。
白弈又道:“好歹等用過早膳——”
墨鸞截口輕道:“方才已先用過了。”
她分明在說謊。白弈擰眉愈深,嗓音也低沉下來。“阿鸞。”他又喚一聲,除此以外,再無他言。
兩人之間忽然沉寂下來,默然相對。又是良久,墨鸞終於緩緩抬起頭來。“早晚……不還是要走麼。”她儘量想讓自己顯得輕鬆些,卻還是有苦澀從勉力的微笑中滲了出來。
白弈呆望著她好一陣,無奈輕嘆。他伸手,似想將她攬入懷中。
她卻忽然轉身跑了,幾近狼狽逃離。她聽見他在身後喚她,但她不敢停下,更不敢回頭,唯恐一頓,便再沒有勇氣離開。直至入了車障,掩屏剎那,淚水再也抑不住了,潰落滿面,她掩著面,連連催促車伕快走,終於在行出半條街之後,匍在車內,悶聲痛哭。
她在返回宮中的第二日見到了李宏。
李宏似乎很侷促,漫無邊際地扯著些無甚要緊亦無甚關聯的閒話,總是欲言又止。
她靜靜地聽了許久,末了,她看著他的眼睛,道:“大王是故意要讓我瞧見那人偶的,是麼。”
瞬間,李宏尷尬畢現。“抱歉。其實,小王今日是特來賠罪。”他苦笑。
“大王不必。”墨鸞微嘆,“大王的苦衷,我體會得。”
聖上與東宮貴體違和,並非偶然,亦非巫蠱之禍。那只是毒。倘若事發,禍及的是白氏;若不事發,禍及的是天子與儲君。太后的智計狠辣,無論對敵,還是對我。揹負如此脅迫,若換作是她,恐怕也會與李宏做同樣的選擇。
“大王。”她望一眼遠處正與小宮女小內侍們撲蝶的李颺。孩子的心是剔透的,彷彿永不可能存有陰霾。她悵然:“別讓世子知道這些。別讓他知道,他的父親欺騙了他。”一個已失去了母親的孩子,若是連父親也不再可倚靠,該有多麼悲哀……她轉身要走了,將那最後一句話嚥了下去,不去碰觸彼此心底的傷疤。
李宏沉默地看著她,眼看她就要走遠,忽然,急急喚她。“墨鸞。”他頭一次竟直呼她的名,“你願意做阿寶的孃親麼?不是白氏的女兒,不是吳王妃,只是阿寶的孃親。”他快步追上前去,攔下她。他的語聲有些急促,神色緊窒。
墨鸞心頭一顫。剎那,彷彿有潮水自心底湧出,迅速上漲,又冷又暖,最終仍是滅頂的悽惻酸苦。“我答應過大王的事,不會忘。”她苦笑。
李宏怔忡,一時沒了反應,好一陣子才驚醒過來,卻見她早已走得遠了。他呆呆遙望著那婀娜倩影,直至望不見了,心中蕭瑟瀰漫。他忽然想去追回她,勸慰她,至少,別要太過委屈自己。然而,卻有另一個聲音清楚明白地對他說,一旦來到這裡,又哪還有自己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