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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汗和著香津,衣衫半褪,青絲錯纏,香豔旖旎裊繞。
滾燙的唇貼著少女豐盈軟玉遊走。
少女敏感的微吟出聲來,好似幼貓嬌音。
那聲音激得他一哆嗦。
身子火熱,心裡卻似冰裂,點點寒意侵滲。他睜眼定定地看著身下衣衫凌亂雲鬢亂斜的女子。柔弱無骨,香玉橫陳,紅潤由她的面頰散開去,肌膚染作退紅酥,便好似剔透粉晶。熱汗滾落,他不敢再看,別過臉去,不住地喘息,氣卻呼不進肺裡,溺水一般。
不能。
不能再繼續下去。
他努力撐起身,將她推開,牙關緊咬地一句話也說不出。
“你……連一個夢也不肯給我……”她哀哀地落下淚來。
“回去!你不該在這兒!”他啞著嗓子衝她吼,抄起散落在地的紗衣將她裹了,打橫上肩,抗回原處,狠狠關了門。
他倚門跌坐在地,聽見她在屋內捶門大哭,心口如有刀戮,面上透出的,卻是一派斷腕悽絕。
她做了件蠢事。
醒來時,墨鸞這樣想。
地面冷硬,寒氣透上來,刺得她心口隱痛。她勉力爬起,捱到梳洗床上坐下,輕梳散發。
銅鏡微影,映出一雙紅腫的眼。她低頭,將臉埋入掌心,再不願抬起。
直到房門輕響,她驚得猛抬起頭來,卻看見靜姝,領著一隊侍女,捧來鳳冠衣裙。
是靜姝。不是他。他大概……早就走了罷……
她頷首苦笑。
靜姝托起墨鸞臉,將浸了井水的帕子輕敷在她眼瞼,而後轉身去掩門,卻頓在了門前。
“將軍走避罷,新娘子要換衣梳妝!”靜姝把著門,嗓音涼涼的,沒半分好氣。
門外那人不語,只默默任她“砰”得閉了門。
墨鸞握著帕子,一時驚怔,心下五味翻湧。
靜姝將她拉起,替她穿上新綠嫁衣。金泥霞帔染,金縷鴛鴦翠,何等新貴華儀。
“看,娘子今日真美。”靜姝將墨鸞摁回銅鏡前,竭力笑哄著。她抹了花油,開始替墨鸞挽髻。
墨鸞怔怔望著銅鏡,彎眉罥煙,水眸欲泣,半分歡喜也無。
靜姝嘆息,起身去,開啟了屋門。
光忽然流淌進來,撒在面龐。那立在門前的男人好似已融在光裡。他上前來,與墨鸞對面而坐,默然凝眸半晌,親自替她敷粉勻面。
靜姝悄然欲退。
他卻將之攔下。“繼續替娘子梳頭罷。不要遲了。”他細細的沾調螺黛,為她勾畫月眉,月稜描罷,又繪額黃。他眉宇間浸著疲倦,神情卻十分安靜,淡然地彷彿某個平凡清晨,畫眉之樂,相攜相倚。
墨鸞一瞬不瞬地望著他,垂目,又有淚落。櫻唇輕顫,她似想要說什麼。
但他止住了她。“昨夜裡,夢見鸞凰清鳴,今早批爻,言為大吉。”白弈捧著她臉,以手拭去晶瑩,語聲清沉。他又取一支玉簪,挑了口脂替她點唇。
朱脂甜滑,薔薇馥郁浸潤。墨鸞深深吐息,終於將淚飲下肚去,淺淺勾起唇角。
最後兩兩相對,無須多言,自有靈犀。
未知許久,直至笙瑤歡樂聲起,苑中有眾人和樂高吟:
“東霞照仙鸞,自舞女床山。紅酥點花子,翠羽憑輕嵐。
懸香金屏暖,桂障車已安。妝成需早應,莫惜素羅衫。”
東宮儐相的催妝詩已來了。
以“東霞”喻東宮,以“自舞”應福澤,妝成需早應,莫惜素羅衫……好個裴子恆,明知內情,催的是阿鸞,埋汰的卻是他。白弈起身欲走。墨鸞急急拉住他,眸光顫動,幾乎又要淌出淚來。
“阿妹此去,需多加保重。太子……謙和仁厚,必不會虧待。”白弈輕拂開她手,轉身退入屏後,挑窗躍去。
墨鸞睜大了眼,百般強忍,不願淚落妝花。
這邊靜姝領著眾侍女,已還吟回去:
“新綠初成爺孃家,安能不叫念霜華。江左狀頭知禮否?日未明曦就催發。”
裴氏系江東鴻儒世貴,雖受裴妃案牽累而中落,但儒名猶在。裴遠少年時便提金殿榜首,其後受薦魏王於川蜀荊湘坐鎮治蝗,更是聲名遠播,而今入仕,又為天子欽點作東宮儐相,奉旨代迎催妝,舊事自然是不再提了。更有人揣測,天子念舊惜才,早有意為裴氏平復。此間,靜姝深諳裴家事,卻又惱怒裴遠做了儐相便一味幫催,是以反語譏諷,“日未明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