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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鸞聞之驚詫,當下抬起頭來。“趁著沒旁人聽見,殿下快收回此言罷。哪有這樣的太子教令。”她遣了素約到門外守候,正坐了向李晗道:“殿下不用替妾操心了。太子妃並沒有虧待妾。”
“她這個人,性子急,脾氣躁,可是什麼事兒都敢做。”李晗好似依然在後怕,揉著心口。
“敢未必就會。”墨鸞淺笑,“太子妃是個驕傲又純粹的女子,殿下大可不必多慮。”
“驕傲又純粹。”李晗細細琢磨著笑,“你怎麼知道?我看你這一年來除了朝暮拜謁也不怎麼見她。”
“是香。”墨鸞道,“流雲殿上的薰香薄而持久,十分的甘純味甜,只是有些烈,若妾猜的不錯,該是麝香百合研製的純末大火焚成,這香氛既馥郁又桀驁,調香主人的性子,就都在裡面了。”
李晗眼眸生輝,饒有興致地湊上前來:“那……你呢?”他索性靠上墨鸞襟口凝神輕嗅。
墨鸞側身避開,將香爐捧上李晗面前來。
李晗就著香爐闔目深吸好一會兒,嘆道:“沉水。芷蘭。還有什麼?”
“是薔薇水。用薔薇水將沉水木浸得透潤了,再做香,就會有清淡的薔薇香氣。便是所謂的‘花浸沉’。”墨鸞應道。
“難怪。還是你們女人有心思研究這些。”李晗頗興奮地將墨鸞屋內大大小小的薰爐香爐一一嗅了一遍,連帶帳中的垂香球也不放過,返回來,眼底又是驚又是奇:“果然全都有薔薇香。這薔薇花蒸出露水來可不容易罷?你這麼喜歡。”
墨鸞輕笑恬淡,須臾,恍似低吟:“據西域的胡人們說,盛開的薔薇花是愛與思念的憧憬。那樣嬌豔燦爛的花兒,鋪天蓋地的盛綻,多美啊。”
她說時彷彿有光從眼睛裡流淌出來,盈盈得動人。李晗沒來由心尖兒一疼,將她摟了,深深嘆道:“阿鸞,你看,我一直都喊你阿鸞。沒外人的時候,你也不必‘殿下’啊、‘妾’啊……你喊我‘大郎’,只是大郎和阿鸞。”
“若不是‘殿下’和‘妾’,只是‘大郎’和‘阿鸞’,又何來太子之教呢?”墨鸞如是一問。
李晗極為敗服地舉手告饒。“上善。還真是不爭啊。”他無奈倒在榻上,長手長腳全攤直了,盯著那緩緩旋轉的鏤金垂香球出神。
墨鸞以為他要歇下了,便起身去下簾帳。
“別忙。還歇不下呢。”李晗有些悶悶地喚,“父皇今日不知又怎麼了,叫我們抄《道德經》,還要批註。”
墨鸞眸光微瀾:“吳王、魏王二殿下也一起抄麼?”
“這不是明擺著為難我麼。”李晗委屈地翻身,扯過羅被蒙了臉,從被褥底下傳出聲來,“三郎平日裡就好讀這些經啊疏的,抄什麼注什麼的還不是如魚得水。我能順念一遍已不錯了。我找宋啟賢與你阿兄,想著誰幫我寫了,各個都推託。”
恁大個男人此時此刻卻是十足的孩子氣。墨鸞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殿下的字,旁人怎能替寫。”她只好上前去,拿住被角將李晗往外拽,“殿下就不曾想過,字也是如其人的。”
“好卿卿,不如……你幫我寫了罷……”李晗好容易探出個頭來,眼巴巴望著墨鸞,一副可憐又可惱的模樣。
墨鸞給他弄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無奈靜瞧他半晌,只得應承下來。“妾替殿下抄經,殿下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去陪世子罷。”她將素約召進來備紙研墨,一面打發還賴在榻上懶動的李晗。
“也好。”李晗這才爬起身來笑了,“今日回來還沒瞧見我的麒麟寶呢。”他一面喚了婢女來給穿靴,一面回首對墨鸞哄道:“你先受累,我一會兒回來陪你。”
墨鸞忙應道:“殿下還是多陪陪世子罷,記著差人送殿下的字帖過來就好。”
“你就寫罷,還要什麼我的帖。父皇喜歡王字,我們從小全都習王字,朝臣們也全都寫王字,左右都是王字,差不多就得了。”李晗已穿好了靴在門前,滿不在乎地一揮手,照舊又叮囑小婢們好生侍候。
眼看著他走遠了,正替墨鸞研墨的素約再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這小丫頭才十四歲,甚是伶俐乖巧,是墨鸞出嫁前白弈精挑細選特意買回來做陪嫁丫鬟的,正是圖她未在白府上久呆,對府中事自然一概不知。
墨鸞來到東宮,平日裡就她貼身又貼心,其餘做雜事的小宮婢們都是內府輪班的,兩人自然也就親厚,沒外人在時,便如同姊妹。
墨鸞看素約一眼,“今日太子妃召我這事,是你去跟太子說的麼?”她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