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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打了,打死在院子裡好臭的,快趕出去!”他這才撿了一條命來。
想到這裡他腦子裡驟然靈光一閃,隱約浮現李歆慈第一眼看到自己呆在灶膛前時的表情,儘管是易了容的,然而她卻還是輕微地聳了下鼻子……難道……不過那也無關緊要了……
他絕了再上山求教的念頭,後來機緣巧合加上勤奮苦練,也有了一身不弱的武功。天下間富戶珠寶,盡成予取予求之物,從前的經歷雖不曾淡忘,然而年紀漸大,心腸也磨得硬了,早已知道不可逆轉的恨事,少想不想,才能活得自在。
這李歆慈,總比自己還小著好幾歲吧,卻已練成這隻在傳說中才有的南釋一派頂尖絕技。而他童年顛沛流離,直至少年時才有機會接觸到真正的高深武術,在武技上,只怕是一世也無望成為頂尖人物。這樣一想,心中隱隱作痛,那平素壓下去的萬千感慨,一併都翻騰起來。
他此時有種極度的渴望,這渴望令他從空蕩蕩的丹田中勉強引出一脈氣息來,指間的名門寶劍被真氣灌注,伸延出極短的一段,不過三寸,然而已足夠一揮而下,斷去她的頭顱。
據傳這“玲瓏無垢”之術修煉到最高境界,便可化為元嬰真身,從後天轉先天,無人無我,絕一切傷害,水火、飢渴、刀刃……然而這名門寶劍,乃上古神兵,他不信這元嬰真身連名門亦不能損傷。
果然鋒芒沉下,李歆慈喉頭面板上,已微微裂開。
只是獵天鷹的劍卻也凝在了那裡。他盯著她的面孔,一時心中萬千念頭紛紛紜紜,手臂戰慄。他與此女本有刻骨之恨,殺了她理所當然,若是沒有方才那一小會兒的念頭與感慨,本是全然不需猶豫。然而此時,竟覺得自己的理由並非她做過惡事,而是嫉恨她得到了自己不能有的東西。
許久之後,他一嘆息,想道:“她在佔優勢時,給過我一對一決鬥的機會,我也給她一次吧。”
劍已縮回指上,他卻被自己這個念頭驚得苦笑不止。
他從沒有覺得世上有所謂“公平”可言,更不覺得在自己佔十足優勢時,予敵人可乘之機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然而眼下,他卻找了這麼一個理由。
獵天鷹一面苦笑,卻還是一面拖著李歆慈往洞外爬去,他又想道:“李家那小子不知是怎麼說服了自己的叔叔們,合力來謀殺姐姐,若是李歆慈沒死,養好了傷,找回去……她又是華山陳家未過門的媳婦。”
他突然想象著李歆慈到陳家搬來救兵,懲罰背叛自己的弟弟和叔叔的情形。
如今江湖之中,華山陳,金陵李,蜀中劉三家並峙,數年前李歆慈許嫁陳家,又為弟弟聘娶了劉家女兒,這三家便隱隱有合力瓜分天下之勢。若是因為此事陳李二家決裂呢?若是李歆嚴也向妻子孃家求援呢?
這想法可真令人興奮。
獵天鷹突然間覺得渾身上下充滿了幹勁,方才的沮喪一掃而光,拖著李歆慈的動作近乎溫柔,就這麼一臉笑容地鑽出山洞,迎面便是一團久違的豔陽。陽光下被陰雨滌盡的林木與空氣,都明澈之極。雖然那些草葉邊緣上,都帶了渲黃的衰敗之意,然而這一派景象,卻還是那麼地賞心悅目。
第四章
“鶯鶯!”
那嘴唇嚅動著的形狀,彷彿一個烙印,刻在她的腦子裡,一遍又一遍地,永無窮止地回放著。而那兩個溫柔無限的吐息,便似一句最為惡毒的咒語。
“不!”
這一句當時沒來得及出口的反駁,卻也久久地,一直在她舌尖上打滾。
“不,不是,不是我,不是……”
身軀終於有了知覺。一點一滴的,從鈍重到鋒利,從遙遠到切近,痛楚只用了極少的時間,便席捲了李歆慈的全身。那些痛提醒她憶起之前的惡鬥——被獵天鷹那把奇異的軟劍穿透的右肩;大腿上被槍頭扎到的傷口;胸膛上被李歆嚴刺入的創傷;李赤雷的飛鏢在肋下拉開的口子……林林總總數之不盡的刮傷,倒是微不足道了。
這不計其數的痛楚發作起來,讓李歆慈幾乎忘了自己是誰、李歆嚴又是誰,她只想大聲哀求什麼人讓自己乾脆地死掉。
這痛楚令她如盲如痴,直到唇上有溼布沾潤後,她才發覺有人站在自己身邊。這感覺更令她恐慌,因為自從十歲以後,她再沒有過這種經歷。她想睜眼,卻是連這動作也不能,那人舉止輕柔地把溫溼的布擠進她嘴中,她品出油腥味,似乎不僅僅是水,竟是肉汁。
是誰?
李歆慈希望那人說一句話,然而那人卻沒有如她所願,給她餵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