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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歲年年花相似,年年歲歲人不同。而自從來到這個世間,又有多少年了呢?白螺對著鏡子裡的自己微微笑了笑,眼角的墜淚痣卻讓那個笑容看起來有悲泣的意味。
燭光黯淡,然而,燈下攬鏡自顧的白衣女子忽然雙手一震,彷彿在鏡中看到了什麼、驀的回首看向身後——房內空蕩蕩的,滿屋的花木下、只有架子上的白鸚鵡在歪頭瞌睡。
“雪兒……雪兒。”定定的看了鸚鵡一會兒,白螺回過頭去俯視著鏡子,忽然忍不住感慨萬端的低低輕喚,伸出手,觸控著那面鏡子——
鏡子裡映出燭光下白螺的臉,還有房間中的一切,以及……在她肩頭後映出的、一個抱著肩膀靠在花木間、歪著頭靜靜沉睡過去的小孩子。
一個白衣垂髫的小孩。
“雪兒。”白螺凝視著鏡內,低喚。忽然間,她的淚水就這樣落了下來。
清晨,白螺早早的起來盥洗,帶上了花鋪的門準備出去。
“噗拉拉”一聲響,門還沒闔上,門縫裡忽然白影一閃,那隻叫雪兒的白鸚鵡掙了出來,然而白螺一個收手不住,夾住了它的尾羽,惹得鳥兒尖叫一聲。
“雪兒,不許出來!”白螺皺眉,一邊放開拉門的手,一邊道,“好好留著看家!”
然而白鸚鵡不服氣的瞪著小黑豆似的眼睛,咕咕噥噥,尾羽抖的筆直,忽然開口:“要去!要去!雪兒要去!”
“要死了!快給我閉嘴!”白螺嚇了一跳,連忙看看左右——幸虧天色剛亮,旁邊店鋪都沒有開。她變了臉色,狠狠揪它的尾巴,怒:“你要是再多嘴,小心我一刀子徹底剪了你的舌頭!——你要嚇死我麼小畜生?”
“雪兒不是小畜生!不是!”然而,鸚鵡彷彿吃錯了藥,繼續開始令人目瞪口呆的饒舌,“今天送神會,好多姐姐要來——”
“閉嘴!”白螺覷著天水巷口一個行人過來,連忙伸手一把握住了鳥兒喋喋不休的喙。
鸚鵡在她手心不甘心的又抓又撓,白螺眼前忽然浮現出昨夜那個歪著頭睡去的孩子,淡定的臉色便是一軟,輕輕嘆了口氣,俯過身去低聲囑咐:“好了好了,我帶你去。不過到時候不管看見了什麼,可不許再給我多嘴了,聽見了麼?”
白鸚鵡連連點頭,白螺鬆口氣,這才開了手。
到了巷外,天色已經亮了起來,一路走來,陸續看到有鋪子開張,白螺和左鄰右舍平日來往的不密,也只是點點頭略微招呼就走了過去。
“嫁人!什麼時候嫁人!”陡然間,那隻安靜的鸚鵡又冒出了一句。
白螺臉色一變,然而不等她叱喝,旁邊剛剛支開鋪子賣早點的顧大娘微笑著來了一句:“哎呀,這隻鳥兒可比媒婆都多嘴呢,整天就叫著嫁人嫁人——不知跟那兒學的。”
“就是。”白螺拍了肩頭的鸚鵡一下,雪兒“咕嚕”了一聲,飛開去避開,輕輕巧巧的落在了顧大娘的豆漿擔子邊,輕車熟路的探頭入碗櫥,叼出一隻小小的碟兒來。
“哎呀呀,你看這雪兒多伶俐。”顧大娘忍不住笑了起來,連忙提著豆漿筒兒上前,舀了小小一勺出來,“鸚鵡也愛喝這個,真是奇了。”
白螺在那個老位子上坐下,狠狠白了雪兒一眼:這個小畜生遲早會惹來大麻煩!
“白姑娘還是一碗豆漿、半籠豆沙包子一碟醬菜?”都是天天光顧的老顧客了,顧大娘手腳麻利、態度也殷勤很多,熱騰騰的早點不一會兒就端了上來,搭訕,“今兒倒是天氣好,難得看見白姑娘要出門去呀——莫不也是趕著西湖上那個送神會?”
拿起筷子,白螺微微點頭。顧大娘坐下來,開始閒扯:“是呀。六月六送花神——姑娘是開著片花鋪兒的,能不去麼?”
白螺咬了一口豆沙包子,文靜秀氣的一口口吃著,並不答話。
然而天還早,客人也不多,顧大娘的嘴巴就沒一刻閒下來,看著白衣秀麗的女子,忍不住開始嘮叨:“哎呀,姑娘可聽說了昨兒夜裡,皇宮裡面丟了一把寶劍?據說是高宗皇帝急得了不得,大清早臨安各個城門口都布了重兵在檢查呢。”
白螺怔了一下,嘴角忽然就有了一個微微的笑痕:湛瀘…湛瀘果然是回三山碧落去了。以後在這個世上,她就是更加的飄零了。
“白姑娘真是長得俊呀!我看曾家的三小姐號稱臨安第一美人,也未必能比的過白姑娘去……”顧大娘閒聊了一些家長裡短,話鋒果然漸漸地又轉過到了慣常